在平湖市乍浦镇,一个老板娘被绑架了,“绑匪”想索要赎金50万元,这一消息在当地传得沸沸扬扬,谈“匪”色变。2006年3月20日,平湖市人民检察院依法审查起诉了“12.18”特大绑架案,在庭审前,笔者采访了在看守所的被告人何远春,他声泪俱下地忏悔:冲击自己道德底线的浊流是攀比、贪婪、侥幸、野蛮。他思念家人,他给别人的生活带去伤害的同时,也让自己的家庭蒙上了阴影。
噩梦与现实
阳春三月,柳绿桃红。曾经自命不凡的何远春面对铁窗高墙,内心深处陡然涌上一股无限的酸楚。
他突然醒悟:人什么都可以没有,不能没有自由;
他突然醒悟:要靠劳动致富,天下没有掉下来的馅饼。
圆圆脸盘,文质彬彬,刚过而立之年的何远春乍一看不会与十恶不赦的“绑匪”对上号,他说回想起绑架事情就像噩梦一场,现在渐渐清醒。
曾当了五年兵的何远春,也算见过世面,说起话来思路十分清晰。他说他的行为对父母、对妻儿、对人质、对社会带来不尽的伤害。
一是伤害了父母。自从犯事后,绑架丑闻在当地电视播了,让父母亲丢尽了脸面。家里是征地拆迁户,已经没有土地了,父母没有稳定职业,母亲仅靠每月480元统筹养老金生活,父亲还要等到60岁才能领到。他是独生子,是父母的希望,现在家庭顶梁柱倒了。
二是给妻儿带去抹不掉的生活阴影。妻子是他在苏州当兵时谈恋爱结婚的,是一个邮政储蓄所合同工,有一个4岁天真活泼可爱的儿子,本来一家三口天伦之乐,不缺钱不缺吃。在当地汽校当教练的他,社交面广,朋友多,妻子一直以他为荣,可现在就像船失去舵一样迷茫。曾希望儿子不要知道自己的事情,可纸包不住火,“绑匪”的儿子这“现实”给他的生活带去了极大的阴影。
三是对法律有了感触。三个多月铁窗生活,他体会,道德的底线就是人格的下限,法律是道德的最后防线,法律的作用就是强制一些人去遵守底线,他认为自己现在突破了这个底线就失了自由。
他十分思念外面的亲人。透过泪眼,仿佛看到体弱多病的父母正相互搀扶着、望着儿子早日归来;透过泪眼,仿佛隐隐约约听到妻子儿子盼望一家三口团圆的呼唤。但一切都太晚了、太晚了。
人性与野蛮
只要是人,总会有起码的人性,总会有起码的荣辱观,总会有一般最基本的“是非判断”和“善恶判决”的能力,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自己心中有一杆秤。问题是许多时候秤的“准星”失了灵。利益所诱,金钱所蒙,每每使杠秤“衡”不出真正的斤两来。
何远春总想一夜暴富的心理诱发了贪欲的复活,最终引发了犯罪。
他家在海盐县海塘,看到先富起来的老板大款们,名车别墅、潇洒惬意,心理非常不平衡。认为自己能力强,脑袋灵光,能说能干,为什么人家富有,为什么偏偏我受穷?心理失衡了不能自制,人性野蛮一面就占领了善良一面,没有节制的收敛,走火入魔,滚入深渊。
2005年11月中旬,何远春给他的汽校徒弟方光跃发短信,说有一笔生意一起合作,数日后见面商量时,就开门见山筹划绑架事情。年仅23岁的徒弟方光跃涉世未深,对技术好、见识广、能说会道的师傅何远春是崇拜得五体投地,唯命是从,说干就干。
2005年11月21日,何远春和方光跃在海盐县武原镇某二手汽车店以每月3000元租金租了辆黑色桑塔纳轿车,又从江苏购买了2副手铐、2副拇指铐、2把钢珠枪等作案工具,他们用20多天时间在乍浦镇踩点,物色住在高档别墅的富商作为绑架对象。起先是准备向张珊的老公下手,因这个老板总是厂房、家里二点一线的生活难以下手,后来偶尔发现张珊经常送小孩到平湖后去足浴屋,精心考虑后,决定以张珊作为下手对象。
2005年12月18日晚上,趁着寒冬腊月,他们两人从乍浦驾车一直跟踪,张珊刚从平湖市当湖街道环城西路的一家足浴馆出来就被挟持绑架。一路上,他们一边采用上铐、胶带封嘴等手段威胁张珊说出家里电话和她老公手机号码,一边不停向人质家属讨价还价索要赎金50万元、38万元。
绑架是犯法的,法律是高压线,他说也曾犹豫过、害怕过,其实在劫持人质的20多个小时中,当晚子夜和凌晨曾两次产生过放弃绑架的想法。当他把人质残忍地塞进汽车后备箱时,起先也担心人质是否会闷死,后来方光跃和人质一起躺在后备箱后,觉得空气还畅通,面对诱惑,侥幸的心理又战胜了理智,以致铤而走险。
正义与邪恶
邪不压正,当何远春得知4月初将开庭公开审理此案,他心里非常紧张,双手颤抖、双眼发呆,一遍又一遍地看着起诉书。
绑架案发生后的次日下午五时许,公安人员在海盐西塘桥邮政所附近将被告人抓获,并解救出人质。
面对即将到来的正义审判,他说自己是飞蛾扑火,罪有应得,有了坐牢思想准备,只是忐忑不安,不知会判几年。越接近开庭,心里越害怕。开庭可能会见到家人,他愧疚不安,无脸面对,请求检察官帮个忙,能否不让家里父母、妻儿到庭旁听,这样心里会平静一些。
此时,他对人生的感悟,对金钱的认识,对犯罪的忏悔,对家人的牵挂太多太多。他低头自言自语地说着,如果没有犯罪该多好。他说在看守所里也看了书,道家讲和谐,第一种就是人自身的和谐,人的欲望和自身的能力要和谐,如果欲望过强而能力不足,是要伤命的。
(文中被害人系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