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时和他们一起住,地方很小。杭州管得紧,我连针筒也不敢出去多买,有时买到一个,一用就是10多天,老乡来了,就轮着用。用来稀释的水都是自来水,卫生根本不讲了。
没多久,带来的钱就用完了,老乡说去偷,我也只好去,只要能有毒品,做什么都行。我们一般是3个人出去,我来做配合,专门到市场、菜场、超市这些地方扒窃,偷手机和现金。每天有几百元,都又去买了粉了。
去年9月,我被抓了。
唉,这一进来,算是完了……
亲眼看到朋友死在马路边
知道自己感染艾滋病毒,是2005年9月25日下午,他说,最初脑子是一片空白,因为他知道,患艾滋病意味着什么。
这天终于来了,虽然毒品是戒不掉了,但自己还不想死,所以,怕的就是得这病。我是见过的啊,吸毒后得这个病死了的朋友,已有四五个了。有的比我大,有的还很小。
有一天,我亲眼看见一个朋友死在马路边,真是太惨了。这个朋友死前还和我吃过饭,现在躺在路上,就这么去了。
我常想起这一幕,知道总有一天,我也会一样,死在哪个角落。
我想到了自杀,但又下不了决心,我才29岁,但是心里面,已经绝望了。活一天算一天啦,这次如果被判劳教,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出来。
每当问起他的父母,孙勇眼睛总会红红的,此生对不起他们了。
不见父母,已经3年了,他说,有次他回到了老家,也不敢进家门,总是在马路上东转西转。
他希望父母把自己忘了算了,别再为他伤心,好好照顾自己的生活。
我的日子不会太长了,但我已经想好,到死我都不会和父母联系了。他们还时不时地让老乡带信给我,让我回去,但我这个样子,他们知道了,只会更伤心。
我这个独生子,连命都快没了,还能给他们什么呢。
其实,上瘾以后,我一直没交女朋友,我不想再害别人了。
没吸的时候,总想象不出毒品危害会这么大,现在知道了,等待自己的却只能是死路一条。
我想说,现在的年轻人,千万别去碰它啊,你玩什么都行,不要去试这个,只要你吸上第一口,等待你的,就是我这下场,不同的只是时间问题。因为上瘾后,讲道理想办法都没什么用了,那时,整个人都被白粉粘住,脱不了的。
临走时,记者劝孙勇。虽然对一个彻底绝望的人来说,劝说是苍白的。他捋起裤子给记者看,他说,现在大腿间和下身已开始溃烂,耳朵也流脓,这是发病的症状。他一脸苦笑,虽然这也是强装出来的。他身上透出来的,是一天天等待死亡而产生的阴冷。
他拎起那只小凳子转身,记者眼睛盯着他走出去,看到的只是个影子。(柏建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