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蒋乐平只知道出土的碳物质可以做年代测试,并不了解夹碳陶片也可以精确计算出年代。当年6月,上山遗址出土的四片夹碳陶片,被送到北京大学文博学院碳十四实验室。
一个月后,反馈的信息说,这些夹碳陶片距今大约有一万年之久。
“考古工作是顺藤摸瓜,一个发现接着一个发现,大多数人想象中的突然的惊喜是不存在的”,他回忆起听到这个消息时的反应,“但是听到这个消息,我们都震惊了。”
差别是微弱的
但这也是一种语言
蒋乐平的工作中心瞬时转移到了上山遗址,埋在地底下,距今约1万年的上山文化,它将以何种面貌向我们展示当时的人类生活?
泥土以千年为节奏,一层一层地剥离,考古队员蹲在坑洞上方,用平嘴锄敲打的反作用力来感知不同年代的土层,分辨其中埋藏的器物的年代。
差别是微弱的,这也是一种语言,看你懂不懂了:红土还是黄土、细腻还是粗糙、粘连还是松散,每一处细微的差别,都是指引年代的密钥。
在晨曦的微光中、在黄昏的侧光中、在雨水湿润后,泥土最大化呈现其特征时,是蒋乐平团队最忙碌的时刻。
理解过去世界的完整意义
现在,上山遗址只剩下整齐的挖掘现场和数十个不规则的坑洞。修补好的陶器以完整的姿态展示着一万年前的模样,除了考古队员,所有人都以为它们原本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一直穿着高帮套鞋的蒋乐平换上了白衬衫和西装,收拾行李准备离开,在全国专家肯定上山文化是浙江文明的重要源头之后,更多的问题浮现在考古学家面前。
几十年来对浙江新石器时代遗址的认识框架已被上山遗址打破,那么,他们如何进入到这个新的体系中去?上山与河姆渡、马家浜文化的关系如何?如何利用上山遗址文化拓展浙江和全国新石器文化研究的深度和广度?
成功只是指向另一个问题的线索,而线索,永远没有终结的时候。
“考古学家其实就是一个彻底的文物保护工作者,与普通文物保护工作者的区别在于,考古学家试图理解已经成为碎片的过去世界的完整意义,并把这个世界熔铸到古物中去。”蒋乐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