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都是女人扒煤

扒来的煤去哪儿了

煤被扒，谁受损 记者 李苾罡 摄

　　最近，有读者向热线85109999举报：杭州某地火车站货运场附近，多年来存在着一支特殊的队伍，多半是妇女，每天聚集在货运场大门前，以扒过路煤车上的煤为生，十分危险。

　　现场

　　人手一把长铁铲

　　敏捷爬上大卡车

　　该火车站货运场是一个很大的煤炭集散地，每天，都有很多厂家通过火车从外地运来煤卸在这里，然后再用大卡车一车车运回工厂。货运场门前有一条柏油路，路面有很多水坑，不好走，却是运煤卡车必经之地。知情者说，扒煤人就聚集在这条100米不到的路上，伺机而动。

　　昨天上午10点左右，记者来到货运场门前。七八个人已站在路两边，穿着都很破旧，头戴草帽，脸围口罩，人手一柄三四米长的铁铲。从声音判断，都是女人。

　　10点05分，一辆载满煤的大卡车从货运场里开出来。车上有铁盖，但盖得并不严实。路况不好，车子开得不快。

　　就在这时，突然听到一声喊“快”，几名妇女抢身上前，几乎同时把铲子插进卡车上面的缝隙里。手一抖，一小堆煤就撒了下来。

　　车子过去了，几个人放下铲子，拿起扫把赶紧把煤扫起来，装进塑料桶，然后倒在不远处的人力三轮车上。

　　两分钟不到，又有一辆大卡车开来。同样的一幕又上演了。不过，这次更为惊险：估计觉得这样扒下来的煤比较少，一名妇女紧跟着车跑，突然从车厢后面爬上车顶，同伴也很配合，迅速递了一把短铲给她，妇女在车上一阵狂扒。这次撒下的煤确实多了不少。看着差不多了，妇女敏捷地跳下车。

　　记者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这种卡车，车顶离地至少有3米高。整个上下过程中，卡车一刻也没停。

　　声音

　　用煤厂家：烦都烦死了，就是没办法

　　驾驶员：反正我们不受损失，懒得去说

　　煤被扒，谁受损失？带着疑问，记者来到货运场里面。货运场内，煤堆得像小山一样，几十辆卡车来来往往。在一个角落里，一家工厂的工作人员正在指挥铲车装煤，负责人姓崔，是公司的后勤干部，经常要到外地拉煤回来。“我们烦都烦死了，就是没办法。”崔女士说，这种现象多少年前就开始了，但一直没人管。

　　崔女士算了一笔账：这批煤是她前天刚从河南拉回来的，至少需要70辆卡车才能全部运回公司。而这种无烟煤市场价每吨670元，就算每辆卡车被扒下来20公斤煤，一天下来，公司也得损失1000多元。这还只是她们一家公司的损失，整个货运场，一天不知道要有多少家公司来拉煤。

　　“最近还算好了，多的时候，光那条路上就有50多人，一个个拿着铲子，很头疼。”崔女士说，损失煤也算了，就怕那些妇女爬车子——一旦发生事故，就得吃官司，说也说不清。

　　不少卡车司机却觉得，这种事情再正常不过，只要开车路过时小心一点，不要轧到人。“靠山吃山，靠煤吃煤，这很正常，反正我们又不受损失，所以懒得去说。”一名驾驶员说。

　　暗访

　　村口有人放哨一个月能扒两三吨煤

　　上午11点30分左右，拉煤卡车逐渐少了，几名妇女也闲了下来，她们摘下口罩说笑。

　　记者借口要买煤，和一位张大姐聊开了，她正在扫马路中间水坑里的煤。小三轮车快装满了，不过煤的质量不好，里面有很多水。大姐说水是货运场里面的保安泼的，目的就是为了不让她们扫煤。

　　大姐问我要多少，我说这种含水煤我是不要的。大姐说“我家里还有很多呢，质量你绝对放心。”大姐非拉我到她家里看看再说。

　　大姐家不远，就在货运场对面的村子里，走路两三分钟就到，是一幢刚建好的楼房，四层楼，粉红墙砖，很气派。这种楼房，在这个村子里比比皆是。

　　在院子外面的墙角边，有一个四五平方米的雨棚，下面用砖头砌起来，上面堆的全是煤。“这煤好吧。”大姐说。

　　“就这么点啊？有没有1吨。”我说。

　　“开玩笑哦，这里至少有3吨。”

　　我说，多少钱一吨？谈得好，我全要。大姐说，她们村里卖煤都是一口价，450元，少一分别人会骂的。因为大家都是靠卖煤赚钱。“你们村都卖煤啊？”我问。大姐笑：“不就靠卖点这个。”

　　“这么多煤要扫好几天吧，”我说。大姐说，好的时候，只要个把月。煤一般都给村里煤饼厂，另外就是外地人，他们都图便宜。

　　“家里的男人不去扫吗？”我又问。

　　“哪敢啊，逮住了要这个的。”大姐比画了一下戴手铐的姿势。

　　“你们扫就没人管吗？”

　　大姐又笑了：“他们拿我们妇女没办法。”

　　“这样扫很危险的，没出过事吧。”

　　“哪有，都扫多少年了。我们也是没办法，其实挣不了几个钱的。”

　　“你们上车扒煤，司机不说你们啊？”

　　“他们有什么好说的，反正又不是他家的煤，有时他还和我们合作呢，他故意开慢点，我们就能爬上去扒，这样能多搞点下来。”

　　“那司机要不要好处？”

　　“当然要给一点，不然怎么行？他们车上剩的煤渣都卖给我们，死贵，一(塑料)桶要5块钱。”

　　“我下午带车来装吧，中午去吃点饭。”

　　“你不会骗我吧，前天来了个人，拍了照片，村里说这几天要注意点。”

　　“你下午几点在家？”

　　“要真来就早点，我1点就要出去扫的。”

　　离开后，记者在村里转了转，发现几乎每户村民家中都有这种煤堆，大小不等，不过，村口第一户人家的煤堆显得特别大，估计有好几百吨，张大姐说这也是扫来的，不知是不是完全如她所说。

　　为了不暴露目标，我们的摄影记者李苾罡一直在暗中拍摄，不过，在村口时，他还是被人发现了。他说：“3个中年男人站在路边，盯着进村的每一个陌生人，看我拿着相机在拍照，他们就往我这边围过来，我感觉不妙，就拿出对讲机，估计他们以为我是公安，就没敢过来，而是跑过去通知几个正在扒煤的妇女，让她们快走，一眨眼的工夫，扒煤的妇女就全跑光了，不过，装煤的三轮车还留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