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心浙江·慈善年夜饭”系列报道④
早报讯这是一双双写满悔意与期盼的双眼。她们身上承载着不堪回首的过往,承载着对亲人的自责与痛彻心扉的思念……春节近了,有家难回的感觉,让她们整夜地难以合眼。
一家团圆,这个梦究竟还有多远呢?今年,我们的“爱心浙江·慈善年夜饭”活动,将关爱的触角伸入到高墙内鲜为人知的角落。昨天,本报记者探访了浙江省女子监狱,走近两个女囚的心灵世界。
一号故事主人公:傅林(化名),1977年10月8日出生,故意杀人、重婚,原判死缓,剥夺政治权利终身,2006年1月26日入狱,绍兴县马鞍镇人。
傅林长得很清秀,很难想象这样一个瘦弱的女人会用绳子勒死自己的丈夫,她似乎更应该和很多同年出生的女人一样,相夫教子,过着平淡而幸福的生活。然而,年轻时的一时冲动让她踏进了一个深渊,从此一连串的噩梦尾随而至……
冲动之下一错再错
和父母怄气愤然离家出走,18岁的傅林在火车上遇到了24岁的何东(化名),年少的她被何东的能说会道、温文尔雅深深打动,于是跟随他远到贵州。
挺着大肚子的傅林很快尝到一时冲动酿成的恶果。何东不但嗜赌,而且脾气极其暴躁,时不时对她动武。为了儿子,傅林把一切都忍下了。
到了儿子6岁要上学前班了,傅林才惊觉,儿子竟然还没有户口,无奈她和何东去办了结婚证,当时傅林的父亲已经是肺癌晚期,天真的傅林与何东签下协议,父亲去世后,给何东4万元,两人马上离婚。但事后何东把一切都撕毁了……
气愤的傅林抛下这个家,远到南京打工。认识了马强(化名),两人情投意合,为了省钱租房子,他们甚至去办了结婚证。“你这样一走了之,留下我们一老一小怎么办?他天天来骗我的钱去赌啊!”母亲的电话使傅林终究选择面对现实,她回到了绍兴,正好是2005年过年。无休无止的争吵让傅林意识到,何东已经成了无底洞,无论如何也填不满了。“我想,只有一条路了,就是杀了他。”
回忆起那天的场景,傅林还觉得是做了一场梦。“给他吞了安眠药后,我就慌了,不知道该怎么办,给马强打电话,他马上从南京赶过来。”最后,两人冲动地决定,用绳子勒死了何东,案发49天后,两人双双受到法律制裁,被判死缓。
最对不起母亲和儿子
“如果一切可以重新来过,我一定不会选择走这条路。”傅林觉得现在自己最对不起的是已经53岁的母亲,“我进来以后,她等于一个人要养3个‘孩子’,弱智的姐姐,我的儿子,还有我,仅仅靠她起早摸黑卖豆腐的钱。”说到这,傅林终于忍不住哭了。
“她年纪大了,我让她不用每个月接见日都来看我,可她始终坚持转两趟车赶过来。”母亲的理由是:“到了这样的日子,你会盼有人来看你,我也会记挂着你,在家里怎么还待得住?”母亲终究还是最了解傅林的人。“是啊,到了接见日,有谁不想见到自己的亲人。”特别是傅林还能见到自己的儿子。
傅林知道儿子还是很帮着她的,爸爸的恶行他都看在眼里,但有很多事情,没有必要让他现在知道,所以面对儿子的这个问题,她选择了沉默。“我现在能做的,就是在服刑期里好好表现,争取减刑,早日和他们团聚。”她坚定地说。
最想和家人吃顿团圆饭
这一年里,傅林的确表现得很好,上课学习认真,成绩优良,还担任裁剪车间的画板工作,劳动积极肯干,得到了监区工作人员的一致好评。“幸亏她们帮助我,开导我,我才可以重新开始。”对这些狱管人员,她充满了无限感激。
回忆起去年刚刚走进浙江省女子监狱,那时候才刚过完年,“到处张灯结彩,还很有过年喜庆的气氛。”这让傅林很是感慨:“我们家已经很多年没像样地过过年了。年夜饭都是分三桌吃,我和儿子一桌,儿子爸爸自己一个人一桌,母亲通常都是忙完了再坐下来一个人吃。哪有什么过年的气氛?”
一转眼,一年的光景过去了,除夕就在眼前,这也是傅林第一次在监狱过年。“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和儿子、妈妈一起吃顿团圆饭,希望能有一个机会补偿他们,这样,今年妈妈可以别操劳了,一家人坐在一起开开心心地吃顿饭。”傅林的眼里充满了期待。
二号故事主人公:周茜(化名),1970年出生,四川人,中专文化,贩毒罪,原判有期徒刑15年,于2001年8月2日入监,在狱中表现积极,目前已减刑3年2个月。
在周茜的脸上,你很难看到那种大喜大悲的表情。在整个采访过程中,她的说话的语调一直很温婉,只是提到8岁的儿子小宇时,眼中偶有泪花闪动。她曾经是一名专业的医护人员,却因为对法律的无知,对丈夫的盲目信任成了毒贩。
从一个护士沦落为毒贩
周茜是四川一个小镇医院上的护士,在同事和病人眼中,她就是典型的“老好人”。“我们那个地方很苦,我一个月的工资只有200多元。”丈夫阿民比周茜大了7岁,在附近的矿山干活,话不多。在周茜的眼中,老实的丈夫就是一座可以永远依靠的大山。
1999年,结婚7年的周茜生下了儿子小宇,这个小家庭充满了欢乐。阿民辞去了矿山的工作,他说要去南方打工,让妻儿过上更好的日子。次年12月底,周茜也辞职来到了宁波,夫妻俩租住在一间简陋的出租房里。
阿民在宁波结识了一帮朋友,每天在外面做些什么,恪守本分的周茜很少过问。这一天,阿民出门前把一个烟盒交给了周茜,说等会儿会有个女孩子来取。周茜很好奇,烟盒内藏了一丁点白色的粉末。阿民叮嘱她,别小看了这点海洛因,是贵重东西。不久,一个相貌斯文衣着时尚的女孩子就来“拿货”了,两个月里,她来了三四趟。
2001年3月的一天,阿民和周茜双双被公安机关逮捕。一开始,周茜想得很简单,自己也没干啥坏事,最多被关个几个月就能回老家抱儿子。直到法庭宣判的那一天,周茜听到自己被判了15年,才恍如晴天霹雳,一下子瘫软在地,而阿民被判了无期徒刑。“怪只怪,我们都是法盲啊……”她轻轻叹了一口气。
鹊桥会上夫妻俩抱头痛哭
由于工作勤奋,认真负责,2004年1月,周茜获得了减刑1年1个月。去年,周茜还被推荐为省级改造积极分子,不久前,又获得了减刑2年1个月。最令她意想不到的是,去年正月十五,在省女子监狱特地为“双囚犯家庭”安排的“鹊桥会”上,她见到了丈夫阿民。
夫妻俩百感交集,抱头痛哭。“女监对我们真的太好了,说实在的,我一直以为在出狱前,是不可能再见到他了。”
千元受助金让她感恩一生
周茜想孩子,想家里已经70多岁的妈妈。由于家境贫困,儿子又到了上学的年龄,老母亲没钱来浙江,周茜长期都无人接见。去年,在省女子监狱举办的“同在蓝天下”活动中,周茜获得了爱心单位捐赠的1000元资助金。“这一千元钱,对我而言,就是当10万元来花的啊!”她说,这笔钱对远在四川的老母亲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足以让她感恩一辈子。
周茜只能通过电话,以解对儿子的思念。可是,儿子一天天长大,经常问“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她只能搪塞儿子,说自己和丈夫在外地工作,很忙很忙,回不了家。
前几天,电话里,儿子问了周茜一句:“妈妈,人家过年,爸妈都回来的,你们是不是骗我的?”电话这头,周茜潸然泪下,不知如何回应。
她说,她一定会尽最大努力,争取早日出狱。盼着和儿子早日过上团圆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