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所只有61个学生的山里小学,放学后,住校的3名支教大学生,像夜空的月亮
[人物]:
江新浩,23岁;
蒋林泉,25岁;
张文军,24岁。
[地点]:
常山县新昌乡泮源村小学
[场景] 下午3点半
放学啦
下午3点半,放学的铃声在泮源村小学上空响起,孩子们一个个陆续离去,不一会儿,热闹的校园变得冷清起来。小学教师江新浩站在宿舍门口,看着太阳从远处的山岗上一点点沉下去。
这个小学有6名老师和61个学生。放学后,校园里只有3个人。蒋林泉、张文军和江新浩一样,两年前从衢州学院(筹)毕业,来到这个偏远贫困的山村小学支教。
常山县新昌乡是一个山区乡,距县城20余公里,泮源村是这个乡最偏远的村庄之一。3月6日,我们从乡政府出发,汽车在芙蓉水库旁边的盘山公路上绕了一个个急弯,一小时后才到村里。
[场景]傍晚5点
烧晚饭
傍晚5点,备完课,江新浩在房间地上拿了两棵干瘪的青菜,开始准备3个人的晚饭。
因为离城太远,他们吃的菜都是外面捎来的,一次捎来的菜,吃一个星期。肉冰在学校外头代销店的冰箱里。冬天,一刀腊肉就挂在宿舍屋檐下。
他们的宿舍是一排平房,新的。这个村小第一次来了大学生教师,学校特地为他们盖的。
他们吃的菜非常简单,一碗青菜,一碗咸菜肉,有时半个月没有变过花样。
[场景]傍晚6点
不能上网的电脑
傍晚6点,蒋林泉端出一脸盆衣服,在宿舍外边洗衣服。另两人在操场上打羽毛球。
江新浩原来喜欢打篮球,这个村小没有篮球场,也没有篮球。天气好的时候,他们三人趁着夜色去学校外边的公路上跑步,跑得筋疲力尽回来,可以睡得好些。
学校里惟一的电脑,是几年前县里一个部门送来的,早已经开不了机,在办公室里积满灰尘。蒋林泉有时想,要是有台电脑多好,可以了解一些信息,也会让山里的夜晚不那么漫长,更重要的是,会让他们感觉自己不会离山外的世界那么遥远。
幸好从去年开始,山里架了一个信号塔,现在可以方便地打手机。
[场景]晚上7点
备课批作业
晚上7点,他们三人坐在一起看《新闻联播》,然后各自回去看报纸、备课。
江新浩的床边有两叠书,《汉书》、《古代汉语》、《陈青云武侠作品全集》、《弗洛伊德心理学》、《叔本华人生哲学》……这些书,江新浩都看过5遍以上了。
报纸送到这里,通常要晚两三天,有时晚一个星期。蒋林泉订了一本《北京文学》,张文军订的是《参考消息》。这些报刊每个人都要看上一遍。
批改作业的时候,他们会想起孩子们一张张纯朴的面孔。江新浩教二年级和四年级的语文、美术、体育、思想品德与生活、劳技、写字课,还兼两个班的班主任。二年级11个孩子,四年级9个孩子,他们在同一个教室上课。江新浩给二年级的孩子读了课文,让孩子做习题,转身又给四年级孩子教数学的应用题。
[场景]晚上9点
写随笔
晚上9点,蒋林泉靠在床头写写随笔。三人都有记点什么的习惯。
山里离城太远了。山里没通中巴车,进县城一趟,骑摩托车要3个小时。碰上下雨天,路上经常会塌方,一堆石头滚下来,就把路堵住了。他们通常是3个星期出去一趟。
江新浩原来有个女朋友,因为分开太远,分手了。找不到人说话,他就把所有的想法都写进本子里,一年写两本,写完扔掉,当垃圾处理。
甚至在整个村庄里,也看不到年轻姑娘。村里只有40岁以上、13岁以下的女性,中间年龄段的,都出去打工了。
他们三个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找到女朋友。
有一次进城,江新浩碰到了一起参加工作的老同学。和他不一样的是,老同学在城里学校教书。听说老同学已经在城里买了房,与女朋友就快结婚了。他就觉得自己已经太落伍了。
那天晚上他感到茫然,他不知道自己当初的选择是对还是错。但是当他与孩子们在一起的时候,他又感到非常充实。那些孩子每天走十几里山路上学,又走十几里山路回家;有时孩子在路上把菜打翻了,江新浩就把孩子叫来一同吃饭、煮方便面。那样的日子,过得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