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4月4日A13版“新教育”栏目刊登了《27岁的“老玩童”整天不肯上班》一文,两天来记者挂出QQ号企图找到网下现实生活中的他。昨天晚上8点,记者在杭州某大学见到这位27岁的“老顽童”卢军(化名)和他的父母,刚从床上爬起来的卢军一脸迷茫,“工作?一个月才1000多块钱我真不想干;回家?农村怎么能跟杭州这样的城市比呢;上网?其实我也就是在上面找人聊聊天看看电影打发一下时间呀。”
网吧里才找到归属感
某大学的实验楼底层,一间4平米左右的小房间,就是卢军一家栖身的住所,狭小的空间,放下一张上下铺的木板床后,几乎再容纳不下任何东西。记者推门进去,卢军还在床上蒙头大睡,母亲鲍梅莲告诉记者,卢军刚通宵上网回来,下午3点才躺下睡的,到现在还没起来吃过饭。
在父母的再三催促下,卢军很不情愿地从上铺爬了下来,十几分钟的梳洗打扮后,卢军才肯正式面对记者,个头不高,长相白净,打扮入时,和普通的城市青年没啥两样,这是卢军留给记者的第一印象,跟一个没有独立收入来源的外来民工身份显得很不一样。
小卢20岁随父母一起从金华兰溪朱家乡来到杭州,卢军已经在这个城市呆了7个年头。7年里,他也找过工作,做过理发店学徒、工地小工、塑胶厂工人,没有一份工作可以让他坚持干上三个月的。手上有点闲钱,卢军就喜欢泡网吧、蹦迪,用他的话说,“一玩起来,我就再不想工作这件烦恼事了!”他说,在那些地方可以认识很多朋友,大家都是外地来的,很容易融入,马上就混熟了,玩得很开心,只有在那里才可以找到自己的归属感。“其实,我也知道去那里费钱费时间,可像我这样的外地人在杭州也没别的地方好去呀。”
我还年轻总会赚钱的
看着这么大的儿子,不务正业,沉迷网吧,父亲卢海林心急似焚,自己因为慢性肝炎,不能工作,每月全家的生活来源,就靠老伴鲍梅莲在大学做清洁工挣来的800多元。去年下半年,夫妻两人拿出省吃俭用攒下的3000块钱,给卢军在汽车南站附近开了家小理发店。本以为有点事业,可以让儿子安定下来,可卢军依旧我行我素,泡网还是生活的重心,只有没钱用的时候,才想起开店做两笔生意,几乎每个月都要靠父母的接济,卢军才能交上开店的房租,今年2月,理发店不得不关门歇业。
说起开理发店的失败经历,卢军不以为然,“那家店这么小,地段又偏僻,剪一个头才5块钱,怎么会不亏本?!我准备找个地段好的,再开过,收费高一点,这样赚钱肯定容易多了。”
可一说到开店的本金,卢军马上变得茫然无措:“我现在还年轻呀,总有机会的,先要在杭州站稳脚跟,钱的问题我没想过,慢慢总会有的。”他说,现在有家理发店找他去做理发师,每个月给1000块钱,他都不愿意去,“再找找看吧,钱再多点,我就干了。”卢军点了根烟,说。
没钱我也一定要留在杭州
结束了理发店的生意后,卢军就没有再找过工作,他说,“我想趁这段时间好好玩一下,再找工作也不迟。”卢海林夫妻俩每月省吃俭用才用300多块钱,剩下的钱几乎全被卢军要走了。在网吧里一个通宵,卢军就要花掉50块钱,他丝毫不以为然:“上网费、香烟钱,再买点饮料和夜宵,这点钱不算多,和我一起玩的朋友也有不工作的,还不是一样问家里要钱来玩!”
为了让儿子能自力更生,卢海林和老伴商量着过几天就离开杭州,回老家去。卢海林痛心地说:“农村里条件可能更艰苦,但离开这个诱惑的城市,孩子总该自立了吧!我们就是啃番薯,也比看着他每天这样下去要好。”
一听要回农村,卢军的态度很坚决,“你们可以走,我一定要留在杭州!你们回去了,我自己可以去找工作,现在工作又不难找。”他说,来杭州7年,老家是怎么样,早记不清楚了,只知道大城市的生活很精彩,未来的日子,我还没想过,留在这里,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记者手记:80后农民工转型期的失语
现在的城市就业市场上,80后农民工渐渐代替年衰的父母成为主力。急剧的数量,茫然的身份,工作的压力,难以融入城市的茫然,失语的状态,是他们为城市就业结构转型付出的代价。
80后农民工,与父辈们最大的不同在于,他们多数生于农村,在城市长大,从衣着和形象看已经是城市青年,思维方式也摆脱了许多农村的印记。他们像城里时尚青年一样对工作挑挑拣拣,渴望找到智力活,而不是卖苦力。
《中国青年报》的一项调查显示,80后民工以“出来挣钱”为主要目的的只占18.2%,而选择“出来锻炼自己”、“学一门技术”和“在家乡没意思”的人共占到71.4%。而其他年龄段的农民工大部分是以“出来挣钱”为主要目的。
但是发生在80后民工身上和心理的这种变化,到目前为止未被主流人群以及公共政策的制订者所关注。卢军们在城市碰壁的新闻以后会越来越多。
像卢军这样在杭州混了7年,老家的形象早已模糊,再也回不到农村去了。与城市的同龄孩子相比,他们缺乏高等教育机会,很多人初中毕业就开始打工。他们和城市孩子一样被娇惯,没有父辈的吃苦忍耐精神,看不上低收入的体力活,又没有机会找到高收入工作。
卢军的网瘾只是表面的毛病,主要是他没有摆正自己的心态,他有理发的一技之长,他有在城市扎根的愿望,我们对他们的失语,要给出一段时间和空间,他们的肩膀总会扛起属于他们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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