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百姓,普通人家,从不会以为一件自己已经做了快五十年的事情有多么伟大。
钟水女就是这样,从1962年她收养第一个孩子开始,“是条命,就要好好让他活下去”的念头就支撑着这个矮小的女人,支撑着这个贫穷的家庭努力抵御着疾病的侵袭。
有人哭着求我收养孩子,我想了想,答应了
沿一条弯弯曲曲的山间小路,终于走进位于金华武义坦洪乡黄干山村的钟水女家。屋子外墙刷了一层白灰,显得还干净,可走进屋内,这间在上个世纪50年代造的木结构老屋,就“疲态尽显”。
斑驳的墙上,挂着几个镜框,其中一个有一米多长,是钟水女作为当地的先进工作者代表,在上世纪50年代应邀赴京参加“五一”节庆典时的合影留念;而另外几个则是一般人家都会有的家人合影。
在钟水女心中,所有的这些照片同样珍贵,进北京当然难得,而同老伴,同三个孩子在一起一样“想起来就开心”。
其实,这三个孩子,虽然都叫她妈妈,却没有一个是老人亲生的。
现在的钟妈妈75岁了,早年间她是村里的骨干,带头上山砍柴,忙了工作,结果却失去了自己的孩子。到了1962年,时年29岁的钟水女家中还无儿无女,一名曾在坦洪乡工作过的干部却带着一个四岁的小姑娘出现在她家里。原来,这位干部家里已经有了五个孩子,还要赡养80多岁的老母亲。无奈之下,他只能哭着哀求钟水女收养孩子。
心地善良的钟水女答应了,从此,每天上山下地干活的时候,钟水女的身边出现了这个小女孩……
半夜敲门声,我突然觉得,又有孩子来了
渐渐的,孩子大了,一家人日子过的虽然清苦,倒也开心。
时间走到了1973年,一天晚上,钟水女突然听到屋外狗叫声很响,隐约还有婴儿的啼哭声。钟水女出门一看,一个男婴孤零零地放在离她家不远的路口。钟水女怕孩子被狗叼走,赶紧把孩子抱进了屋。
第二天,她四处打听孩子的来历,都无人知晓。钟水女觉得,既然来了,总不能再扔出去,于是又收养了这个小男孩。当时孩子小,还是吃奶的年龄。钟水女细心地把米磨成米糊,一口一口喂他吃。
到了1984年一天深夜,又出现相似的一幕。钟水女被敲门声惊醒,起身开门去看,四下无人,门前的挂钩上却挂着一个破竹篮,篮子里有一个才6天大的女婴。孩子的身上有一张粉红色的纸条,用圆珠笔歪歪扭扭地写着这样几句话:你们对孩子的爱是完美的,我们实在没有能力抚养,希望你们好好待她。
当时,村里有人劝钟水女,你自己家那一大堆事和那两个孩子都管不过来,还又多管一个,干脆送人或扔了算了。钟水女却不愿意,她觉得既然是条命,就要让她活下去。于是,她四处托人,买来一斤红糖,用开水泡了,用筷子蘸着喂孩子……
今天,再说起当时的情景,钟水女笑笑说,那天半夜有人敲门,我就有感觉又有孩子要来了。说这些的时候,24岁的小女儿就坐在妈妈的边上,泪水涟涟。
儿女大了,病魔来了,一家人却更坚强了
两口之家逐渐变成五口之家,钟水女和丈夫两个人把孩子养大,念书,出嫁的出嫁,娶媳妇的娶媳妇。走过了当初的难,这个大家庭渐渐尝到了甜蜜的味道。
然而,病魔却来了。
1999年,钟水女胆结石开刀,花了2万多元;后来她又从家里的平台上掉了下来,又花去了不少钱。祸不单行的是,去年10月25日,儿子被检查出肝癌,还是中晚期,甚至严重到大出血,幸亏医生及时发现才暂时脱离危险。可不断的化疗,却已经花去了8万多块钱,让这个山里人家债台高筑。
然而,钟水女这一家全无血缘关系的五个人,在这个时候却更是紧紧地站在了一起。大女儿尽一切能力在支持着家了;儿子虽然住院,可为了减轻家里的压力,有一段时间甚至只愿意吃点便宜的草药;小女儿不放心妈妈,终于放弃了工作来家里陪伴钟水女;而丈夫老潘虽然也已经75岁,可还上山去管管茶叶,下田去种种蔬菜,为的就是卖一点,赚一点。
说起现在的困难,钟水女有些着急,毕竟儿子的病,经济的压力全都让自己日夜挂念。可一说起以后怎么办,这个头发早已花白的老妈妈却很有主意:“当初都养了他,救了一条命,现在怎么可能放弃呢?尽管他不是我自己亲生的孩子,但我一定要让他好起来。要是连我自己都放弃了,那他不是更加可怜?”
采访完这家人,记者离开时,钟妈妈要我给他们在家里的几个人拍张合影。她,丈夫老潘,小女儿,以及小外孙女。照片的背景是钟家门上的一副对联,对联是丈夫老潘自己想的,自己写的,上联是“辞去艰难困苦日”,下联是“盼来康乐祥和年”。
也许,这是钟家人现在最大的心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