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濛濛中，著名作家史铁生、知名女作家皮皮一行，昨天下午飞抵杭州。史铁生此次来杭是应浙江艺术职业学院之邀，主讲由省文化厅主办的“浙江潮”文化论坛，题目是《文学与人生》。

　　超越生命的困境

　　穿戴米色衣帽的史铁生坐着轮椅出现在机场出口处时，在人群中显得十分醒目。在行李提取处，作家皮皮抱起史铁生的上半身，一位机场工作人员抬起他的双腿，让他换坐到自己带来的轮椅上。一条汉子，却不得不承受自己无助而无辜的身体，无法不令人动容。也许这就是他曾被一再提及的表述：“沉重的肉身”。

　　在20岁这个“最狂妄的年龄”瘫痪，直至9年前身患尿毒症，靠透析来维持生命，命运对史铁生不能不用残酷来形容。9年，每周3次的透析，1000次针刺，让他的血管变成了蚯蚓状。史铁生却用笔来超越生命的困境，写出了《我遥远的清平湾》、《我与地坛》、《病隙碎笔》、《务虚笔记》、《我的丁一之旅》等大量优秀作品，其诗性的语言和深邃的哲思打动了千千万万读者。

　　昨天在机场，记者看到哪怕坐上轿车这样的事，对史铁生来说，也颇为艰难，但他坚持凭借自己的力量来完成这样一个对常人来说不费吹灰之力的动作。

　　成为专业作家一事有眉目

　　去年11月，本报在全国独家报道了《陈村为史铁生呼吁：“久病的他应成为体制内‘专业作家’”》的消息，一时之间转载如潮，此事也成为全国舆论关注的焦点。

　　“这个事已经有结果了，我将成为专业作家，有关手续正在办理过程中。”昨日，史铁生向本报记者透露这一好消息。他说，今年春节，中国作协党组书记金炳华、中国作协主席铁凝以及北京市作协、北京市文联的领导来看望他，都认为他应该成为专业作家，并且这种想法也得到了北京市委宣传部的支持。

　　对史铁生来说，做一个“拿工资”的专业作家最重要的一点，不在于每个月有了固定收入，关键是纳入了医疗保险体系，他每年近10万的巨额透析费将由国家承担。“按照医保规定，附属大病保险中包括透析，透析费的90%以上都可以报销。”史铁生说。

　　自从9年前患上尿毒症，需要靠透析来维持生命，史铁生曾经经历过短暂的为高额透析费焦虑的时期。“金钱对尿毒症患者来说，就是生命。”史铁生说，“没有透析，病人一两个月就不行了。我曾经亲眼看到过病人就是因为家贫而逝去……”

　　幸运的是，作为一位在文学上很有建树的作家，史铁生虽然不捧“铁饭碗”，但一直很受政府部门和社会的关爱：他的医疗费一直由北京市宣传部召集的专项基金负担，北京市作协为他提供了住房。

　　“我50多岁了，各种病都来了，没有医保，不好办。”在谈及即将成为专业作家的感受时，史铁生觉得应该感谢各方面的关爱。“人没有了后顾之忧，生活有了保障，对写作也很有帮助。”

　　选择写作，要另有谋生之道

　　从洪峰乞讨、诗人希望被富婆包养、作家富豪榜，到昨日曝出的“西安身患尿毒病症作家蒋峰欲卖诗自救”的新闻，生存与理想的矛盾，一直困扰着行走在文学探险路上的人们。

　　“有志文学的人，一定要有思想准备，就是你要另有谋生之道。”史铁生说，“只要不犯法，能生存的方式，都是他的自由。”

　　史铁生说，他写作的时间很长了，作品积累得多一点，有畅销的书，所以他现在的基本生活没有问题。但是，他认为，刚开始写作的年轻人，并不是既可以写自己想写的东西，又能很好地生存，多半开始只能业余地写。史铁生自己年轻时，就是在街道工厂干了几年，饭钱挣到了，才开始写作的。

　　“写一些能挣钱的作品，来养活不能挣钱的作品，这也是一个很好的策略。”他说。

　　史铁生说，洪峰多年未见，20多年前他还曾经为洪峰写过序。“洪峰曾经写得很好，作协养他也是应该的，他有他的选择也是可以的。”

　　说起王朔这个话题人物，风格截然不同的两位作家竟然“挺熟的”，见面的次数不少。“我们聊过很严肃的话题，有不同的意见，但都认真地听对方的看法，尊重对方的看法。”他认为，王朔是个语言天才，这次的新书语言有音乐性。“而北京话版的《金刚经》实际上是王朔对《金刚经》的理解，挺好的。”

　　每天最多喝一杯水

　　“你累吗，到宾馆躺会吧？”在到黄龙宾馆的路上，夫人对史铁生嘘寒问暖，呵护备至。“从早上7点坐到下午2点，该让他‘放平’了，否则血液循环会有问题。”她说。

　　隔天一次的透析，不能拉下，所以今天史铁生将在杭州做透析。医院已经落实好了。

　　史铁生问夫人要水喝，说：“我的两个肾全部不工作了，因此尿毒症患者不能多喝水，因为没有一点尿，全靠透析了。”他说，他每天摄入的水分包括食物在内不能超过3.5公斤，所以很多时候他都得熬着口渴，每天最多只能喝一杯水。

　　因为身体原因，史铁生不能接受肾移植。“透析针管特别粗，打得多了，我都不觉得疼了。”史铁生说。每次透析，都要花费4至4.5小时。“我已经算过了，每次全身的血液要在像床头柜大小的透析机内过滤20多遍。”史铁生笑得有点无奈，“血液中的废物都过滤走了，营养也过滤走了。所以，每次我透析完之后都特别疲惫，也特别饿，吃很多，到第二天才精神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