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不成“任务”要挨罚

　　那天菲菲主动打电话过来，说是酒吧当天要求她一定要有人订座消费。为了采访，我答应去捧场。首先是买酒，400元20瓶百威。这样，菲菲的当晚任务就算是完成了，要不，她说会被罚500元的。

　　满桌子的啤酒，震耳欲聋的音乐。服务生不顾一切，把每瓶酒都开了，主持、总监，都会来和你喝酒。一切的目的，就是让你给演员送花篮。那花篮一只只摆在舞台下，行价100元一只。你给多少钱，那服务生就会把相应数量花篮放到舞台上。花篮不是鲜花做的，场子重复使用。一个节目结束，它就会被拿下。但无论是艺员还是酒吧，主要就是靠这花篮生存。场子有要求，每个艺员一个月最少150个花篮，否则就会被下课。一个花篮，艺员提成40%，其他归场子、主持、总监来分。

　　“感谢周总，给我们香儿小组花篮支持！”主持人话音刚落，服务生提了花篮飞奔而上，不一会儿，舞台四周都摆满了。紧接着又是烟花又是彩炮。菲菲说，这叫全场花篮，共30只。那也就是说，客人得为此花3000元。

　　20瓶酒很快就喝完了。主持不失时机地让菲菲和搭档上台，我硬着头皮每人送上3个花篮。600元，就这么没了。

　　她接我打的第25个电话说：酒还没醒

　　和大部分女艺员一样，菲菲也在白沙泉租房子住。虽然这儿房子贵，但是离黄龙近，上下班方便。这里开了不少针对艺员的小店：卖舞台鞋的、做演出服的、美容化妆的。

　　我约好下午和她见面。但是从2点钟开始打电话，一直打到傍晚5点，这第25个电话，菲菲总算是接了，电话那头传来有气无力的一句话：昨天喝太多，酒还没醒。

　　菲菲看上去瘦弱而漂亮，今年刚刚20岁。那天在酒吧，她说自己本是某地音乐学院大三的学生，学声乐。去年回家时和妈妈争了几句，最后因为妈妈一句“我不要你了，想干啥干啥去吧”，离校来到了杭州。

　　她说起自己的家，一会自豪，一会悲伤。菲菲的爸爸搞艺术，妈妈做生意，但在她上初中的时候，父母离婚了。妈妈支持她上了音乐学院，但去年妈妈的生意做亏了。“也许那时她心情不好，才会说出这样的话。”菲菲说现在早已原谅了妈妈。但这上学的机会恐怕永远没了。

　　“我真的不知道演艺吧是这样的，当时学姐介绍我来，说只要歌喝得好就行了。后来才知道，唱歌不是最重要的，关键得让客人多喝酒，多送花篮。”

　　半年喝下来，跳舞少女成了胖妹子

　　听说过女孩一口气喝16瓶啤酒吗？和菲菲住一起的园园就这样喝成了胖妹子。园园是学跳舞的，原来身材相当好，但因为长相一般，没人送花篮，最惨的时候，一个月只能拿到100多元，外加经纪人发的每月300元的生活费。

　　为了多拿花篮提成，园园常常与客人玩骰子赌酒，有时客人说喝一瓶一个花篮，她便会一瓶接一瓶地喝。有一次菲菲看着她连喝16瓶，怎么劝也劝不住。但喝完了客人却一笑了之，一个花篮也没送。

　　园园的一个本子上，记着她收到的花篮数、工资、提成、罚款等，还记着她每月寄多少钱回东北老家。菲菲说，看着这个本子，泪水都掉下来了。

　　每个场子里都有这样的故事。天天没完没了地喝，生活又没规律，年轻的女孩子，都憔悴得不成样子。

　　感情是种奢侈品

　　昨天，菲菲终于答应我们去她的家。房间不到10个平方米，除了一台电视机就是床。房间里最多的是服装，堆在一边。菲菲说，一般10多天就得做套演出服，用过了，也就只能堆在这儿了。

　　床上一堆的洋娃娃。菲菲说，每天回家人也醉了，天都亮了。抱着它们，什么都用不着想，睡了。

　　“一个人不孤单？”

　　“会啊，有时很想很想家。但不唱歌又能怎么样，学艺术的有几个能成明星呢。”

　　“每天这么多客人，没碰上喜欢的？”

　　“唉，不会是讲感情的。许多姐妹都上了当，我算是明白了，决不动心。我碰上了，就对他们说，你爱来就来，没关系。也不想假意骗他们。”

　　“没人订位，没花篮了，怎么办？”

　　“我也只能靠喝酒，卖力唱，再就是对客人真诚一些。最多，陪客人出去吃吃饭啦。”

　　这里没有我的梦想

　　花场的竞争很激烈，一些演艺吧经常易主。为了生存，除了菲菲这样专业出身的艺员外，场子也会让一些在KTV等场所唱歌的小姐入场。这些人长得漂亮又相对开放，招待客人很有一套。她们让菲菲们郁闷：你再卖力唱，也没假唱效果好。你喝再多酒，也没“郎情妹意”有杀伤力。

　　“我决定要走，最多一个月。”菲菲说，她毕竟是学艺术的，做事得有底线。现在妈妈也越来越理解她了，菲菲说要再找一份工作，过自己正常的生活。眼下，她已经买好了奥运会球类的套票。“我想过自己想要的生活，这里没有我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