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在线05月03日讯
【朱德庸·速写】
我忍不住想给这位漫画大师画上一幅速写,请朱德庸先生原谅我的冒昧。
昨天上午的阳光很清丽。在一个有着和风绿草的后花园里,我见到了朱德庸。他的衣着极其休闲,脚上蹬一双亮黄色的慢跑鞋。他挺能说,而且说起来很幽默。他喝橙汁时发现杯子里有一只淹死的小飞虫。这个发现让他兴奋:“有人落入困境,就靠吃虫子支撑,后来获救时,体重竟长了五斤!”说完,他又忍不住多喝了几口杯中物。
朱德庸说话的时候,双手总是闲不住。一副黑边框的眼镜被他旋转来旋转去,折腾个没完。但总体上,他给人的感觉还是“安静”。即便说到好笑处,作为主讲的他也只是隐忍着笑意,而他除了在无数个夜晚独自勾勒画面外,也安静地牵着太太冯曼伦的手,陪她看病,陪她逛街,陪她说话,陪她走过了几十年……
采访结束后,我想给朱德庸先生拍几张照片。对着镜头,他却变得腼腆起来。“可以了吧”,他笑着与记者商量,那笑里还有几分羞涩。
从《双响炮》到《涩女郎》到《绝对小孩》再到《大家都有病》,朱德庸的漫画涉及社会、婚姻、家庭生活的方方面面,引领动漫潮流二十年。从1986年成名至今,他将自己对世间百态的观察诉诸于画笔,他用漫画思考,用漫画表达。说到近作《绝对小孩》,他讲述了植根于自己内心的“童年经验”。他说:“我对一个人的心理很感兴趣,我对心理学很感兴趣。几乎我的所有作品,都在展现一个个人物的心理问题。我的生活也告诉我,人到中年,面临的很多问题都与童年经验有关。”
——朱德庸,一个用漫画思考的心理学大师。
从讨厌小孩到《绝对小孩》
好多年前,朱德庸讨厌小孩。朱德庸讨厌小孩,是因为不想回忆自己的童年。
“小时候,我是个非常自我的小孩。我不做我不喜欢做的事,不懂得讨师长欢心,比较像《绝对小孩》漫画里的‘披头’、‘五毛’和‘讨厌’的综合体。”童年不愉快的经历,让他一直不愿意回忆,也不喜欢能够让他回忆起自己童年的人和物,比如小孩。所以,朱德庸以前有两种题材从来不碰,一种是动物,一种是小孩。不画动物是因为太爱动物了,以至于无法在它们身上开任何玩笑。不画小孩是因为太讨厌小孩了,以至于根本排斥画他们。“我讨厌小孩的程度到连我自己的小孩出生后,我都躲进书房三天没有说话。记得我老婆当时叹了口气对我说:这孩子我还是自己养吧。”
但后来,就是这个叫“动动”的小男孩改变了他的父亲,朱德庸说,儿子就是他最好的心理医生。
“一开始,我非常害怕去他学校,见他的老师,甚至连‘家长联络簿’我都不敢看一眼。因为我从小就觉得学校是不愉快的地方,‘家长联络簿’里也没有什么让人开心的内容。”在目睹儿子成长的过程中,朱德庸的儿时记忆“从大脑的阁楼深处一点一点地被清扫出来”。“每天动动去上学,我都觉得他会被老师批,被同学欺负,我充满了恐惧。”后来,这种恐惧感是被儿子逐步克服的。
“动动非常爱读书,喜欢去学校,而且他跟同学相处得很好,老师都喜欢他。有时候遇到一点小问题,他会很积极地去面对、解决。所以,他的学校生活特别开心。所以,我不太愉快的童年经历被他的快乐抹去了,儿子就是我的心理医生,是他治好了我的心理疾病。”
如今,这个叫“动动”的小男孩已经顺利考上了全台湾最好的高中,他的父亲在他的影响下,变得特别喜欢孩子。由此看来,朱德庸先生此次在动漫节上推出的《绝对小孩》漫画里,还有一份动动的功劳呢!
让我们再怀一份孩子的心理
动动十岁那年的初春,朱德庸陪他在北京古老的四合院里,一面玩雪,一面开始画《绝对小孩》。
父子之间的感情原本就血浓于水,何况十年的相处呢。朱德庸说,在陪着动动长大的同时,他自己也感悟了很多东西。“当我在脑海中再一次看到那个坐在幼儿园窗边三年只会看云的小孩,那个寒暑假蹲在院子角落里悄悄玩虫的小孩,我突然发现:几十年后,每逢我面临人生转折,绞尽脑汁想出来的答案,其实都没有超过童年时‘那个小孩’对许多事情的反应。也就是说,我们每个人的童年,并不像我们以为的那样脆弱,比起大人,小孩甚至在心理上更强韧。在面临各种抉择时,小孩永远能最快作出对自己最有利的决定,这是大部分成人无法做到的。”
朱德庸跟太太冯曼伦的童年是截然相反的。朱德庸怕读书,成绩也不好。曼伦爱读书,学习成绩特别棒,经常拿第一。“但我们在教育儿子方面却是高度一致的。我太太并不看住儿子,一定要他读书啊考第一啊什么的,她和我一样的教育观念,我们可以给儿子请假一个月,带他去国外玩儿。”即便是这样,动动的功课却总是很拔尖。“因为他成长的环境非常民主放松,他几乎没有需要与之抗争的事物”。
亲子关系是一个大课题。朱德庸对这个课题的经验总结就是:“不光要尊重、聆听孩子,还要退回到孩子的年龄,怀一份孩子的心理,真正地去和他做朋友,去理解他。父母回到小孩的状态是成功教育的第一步。”朱德庸就是这样,他跟动动玩游戏的时候,一点都不让着他。动动经常气得大哭。朱德庸就使出一个漫画家的幽默:“你哭什么哭呀,我又不是你爸,我是你弟弟。”
朱德庸一边描述一边就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