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看到别人家那些读不起书的孩子，

　　她会想起当年自己儿女辍学的哭声

　　陈阿条，嘉善版《一个都不能少》

　　 浙江在线06月13日讯 我们沿着四达村弯弯曲曲的田间小路前行，天正下着蒙蒙细雨。走过一条两边栽种着竹子的小道，转一个弯，眼前的一片稻田里，75岁的陈阿条正举着耙子犁地。看到我们来了，陈阿条直起身子，摘掉头上那顶扁扁的草帽，扛起耙子边笑边向我们走来。

　　阿条的房子在路边，紧靠着二儿子的家，门口堆着一垛待晒干的稻草，门前还有一片菜地，种满各种蔬菜。阿条的家里没什么家具，门厅里一张桌子，两个卧室一间堆满了杂物，阿条卧室里除了一张床，还有一个表面班驳的柜子，上面摆着一台小电视机。在对门的厨房里，一个小小的煤气灶仿佛多年没人用过，阿条更习惯烧稻草做饭。她的饭桌上摆了一瓶豆腐乳。豆腐乳、自己种的蔬菜和口粮就构成了她的一日三餐。阿条穿的裤子看不清颜色，屁股上还打了一个小补丁。

　　陈阿条在四达村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一个月花不了10块钱。但她却与村里签定了一份10年的助学捐赠协议，一年2万，10年20万。这是她在广州当老板的三儿子给他的生活费，她全部拿了出来捐给她的乡亲。

　　“我能养活自己，现在的生活已经很好了。”阿条说。她的一家是从苦水里泡过来的，四个孩子读不起书，靠着大家的救济过活。现在看到别人家那些读不起书的孩子，阿条就会想起自己儿女们辍学的哭声。这位朴实的农妇说不出“反哺”这个词，但意思是一样的：过去乡亲帮我们，现在我来帮别人。

　　“那是晚上12点了，白天在大队里干活很累，晚上都睡得死。不知道火怎么来的，就听邻居在屋外大声喊：‘着火了，着火了！’我马上叫醒孩子，老大那时候十三四岁了，老小才两三岁，刚刚断奶。我把几个孩子抱出来，抢出了一条棉被，再往里跑的时候，整个房间都是火了，我抱着孩子哭，老头子不在家，他到供销社干活去了。后来村里人都聚拢来，可已经来不及了。我家的房子成了一堆灰烬，只剩下两个在屋外的菜缸，那还是当年我出嫁时，姆妈给我买的。”

　　“当天夜里，我和四个孩子就睡在村里的公房里，这里是大队里放稻草的，我们就在稻草里睡觉。到天亮，老伴回来了，两个人就抹眼泪，再用稻草、石头、竹竿搭出一个草棚。孩子没饭吃，大队里给我们家分一些口粮，村里人也给我们衣服和吃的东西。那个时候，各家粮食都不够的，拿出一点给别人很不容易。”

　　阿条和她的丈夫靠双手又把一个家撑了起来，可孩子读书的钱是无论如何拿不出来了。大儿子只上了小学，二儿子读到初中毕业，但最为难的是三儿子新华。他喜欢读书，放学回家的时候，手里总拿着一本书，在学校里成绩优秀，可到了初中毕业，家里无法再供他念书了。新华得知要辍学，伤心地哭了。他的班主任老师一次次上门劝解，要让他继续上学。“我和老伴想来想去，想想就算讨饭，也要让这个孩子念书。他爸爸就出去借钱，只要能借到的，我们都去借，东拼西凑才凑够了上高中的学费。”

　　这个三儿子最终考上了郑州军事学院，退伍后承包了广州某公司，现在日子过得不错。这让阿条更体会到读书的重要，儿子和她一致认为，应该回报村里的乡亲，帮助家乡的亲戚，于是阿条把新华给她的生活费全部捐了出来。从2003年开始，她每年2万，已经捐了10万，全村20多户人家得到过“陈阿条基金”的资助。她现在是村里的“名人”，可阿条还是那个阿条，喜欢吃自己种的菜，喜欢在自家门前晒太阳，喜欢和干完农活回家的左邻右舍拉家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