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期的书悄悄放在女儿房间

　　洪志军

　　找到洪志军(化名)，是因为前段时间他报名参加本报组织的单亲爸妈鹊桥会。报名材料上，他的那段文字很特别：1966年生，技术员，丧偶，女儿12岁，希望能找到一位老师。

　　跟他联系后，他说，现在他的所有生活都是以女儿为中心。

　　6月5日，跟洪志军约好晚上7点在他家门口见面。我准时到达，却接到了他的电话：“不好意思，刚下班，可能要迟到了。”

　　半个小时后，这样一幕映入眼帘——夜色中，迎面走来的父女俩牵着手，有说有笑，下班的父亲接放学的女儿回家——在外人看来，这是一个很完美的家庭。

　　刚买好房子，妻子却永远离开了

　　1996年结婚后，洪志军和妻子一起在杭州工作，虽然钱不多，住的是出租房，但两人的日子分外甜蜜，女儿小敏的降临更是给这个家庭增添了许多快乐。生活一直这样平淡而甜蜜地进行着。

　　经过多年努力，2005年洪志军在城北某小区买了一套房子。一家人正沉浸在喜悦中，妻子突然被查出患了重病。

　　那段时间，洪志军忙坏了，一边照顾孩子，一边照顾妻子，还要拼命工作，一家的重担全部压在了自己身上，两个月人瘦了一大圈。新房交付前，妻子遗憾地远离他们而去。

　　极度的悲伤之后，是茫然无措。时至今日，洪志军回忆起当时的情况，还是有些黯然。女儿上学去了，他常常对着空荡荡的家发呆：以后能撑起这个家吗？能照顾好女儿吗？

　　为接送女儿，他换了工作

　　此后，洪志军开始了又当爹又当妈的生活。每天早上6点多，起床给小敏做早餐，接着急匆匆地赶往市区上班。女儿中饭在学校解决，但由于他常常需要加班到很晚，来不及回家做晚饭，有段时间，都是洪志军下午下班后匆忙赶回家，给女儿简单烧两个菜，再急匆匆地赶回单位加班。“以前，女儿回到家就能吃到香喷喷的饭菜了，现在却经常吃不好，有时候我来不及回家，女儿只能在外面吃。”听得出来，洪志军的话里充满自责和无奈。

　　更让他觉得愧对女儿的是，晚上加班一迟，要到深夜才能回家。因为不放心女儿一个人在家，他只得把小敏接到单位。在他的单位，许多人都看到过这样的场景：空旷的办公室里，父亲埋头工作，女儿在一旁静静地写着功课。

　　但这终归不是长久之计。洪志军说：“单位里有人会说三道四，虽然女儿不介意，但我担心会影响学习。”

　　于是，今年初他换了单位，虽然收入少了，路程也远了，但至少晚上不用加班，能和女儿一起回家。

　　后来，小敏的一个同学知道后，每天都把小敏带回家吃饭，洪志军下班后再把女儿接走。洪志军说，刚才迟到就是因为要去接女儿。“遇到了很多好人哪。”他说。

　　从女儿口中，他才知有父亲节

　　洪志军一直为女儿的明事理而骄傲。他说，两年来，小敏特别懂事，从来不问关于妈妈的事情，有时她同学问起来，她也能很平静地回答，甚至很少哭过。

　　但前段时间，小敏还是忍不住哭了。那天，洪志军在整理妻子照片，被小敏看见了，当时她什么也没说，转身就回房。整理好照片，洪志军走进女儿房间，一眼就发现女儿的眼圈红得厉害，肯定是刚哭过了。

　　洪志军鼻子一酸，第一次把小敏的头揽进自己怀里：“放心，还有爸爸，我一定会照顾好你的。”

　　几天之后的一个星期六，洪志军发现小敏的神情有些落寞，问了很久才问出一句：“我同学周末常和家里人去看电影，要是我们也能一家人一起去看电影就好了。”小敏的话让他很内疚。妻子在的时候，他忙着赚钱，妻子走后，他也多是带孩子去爬山，没有像妈妈一样细腻地关心过女儿的想法。

　　当晚，他就带着女儿看了一场美国大片。电影里讲述的是一个怎样的故事他已经不记得了，但他清楚地记得，那晚女儿特别开心，回到家，还拉着他说了很多话。

　　在5月份刚刚过去的那个母亲节，洪志军听到了让他特别开心的一句话。小敏说：“爸爸，今天是母亲节，等父亲节那一天，我要送份礼物给你。”

　　洪志军说，那天他才知道有父亲节，也是在那一天，他觉得自己的所有努力都值得。

　　青春期的书，他悄悄放在女儿房间

　　聊完这些，洪志军领我进了他的家。这是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收拾得特别干净，小敏正在房间里写作业。洪志军笑着说：“养成习惯了，每天回家都要收拾收拾，有时候小敏也一起帮忙，现在她都会洗自己的衣服了。”

　　我顺口问了一个问题：“现在女儿12岁，正是发育的年龄，这些方面你怎么办？”话一出口，洪志军突然看着我，不说话了，脸上的笑容也没有了，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尴尬。

　　正当我为我的冒失而懊悔时，洪志军开口了：“这个问题能不能不谈？”过了一会儿，我起身告辞，开了门准备走时，洪志军说：“对不起，其实我不是不想谈这个话题，的确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在门口，他有些吞吞吐吐地说：“我也发现了女儿有这种变化，大概她也觉得很尴尬，已经不让我洗她的内衣了。好几次我想开口问她，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何况没有这方面的知识，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前段时间，我买了一本女生青春期性教育的书，偷偷地放在她的房间里。”

　　洪志军说，不知道女儿有没有看过这本书，但前两天他去女儿房间时，发现放在桌上的书已经被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