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在线03月14日讯
昨天凌晨4点31分,杭州女孩晓莲给记者发来短信“帮帮我,我想活着!”昨天清晨6点21分,说不出话的她发来短信向本报记者求救,说她在医院抢救,能否借钱给她付医药费!昨天中午11点45分,已经从昏迷中醒来的晓莲盯着本报记者,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但随即,她又笑得像个小小孩,说:“每次,我想死的时候都很绝望很绝望,但是每次救回来,我又非常非常想活!”
她想活
这就是记者熟悉的晓莲,我与她认识6年,她好像总是在生与死中搏斗。昨天下午,杭州市第三人民医院急诊观察室,吃了妈妈烧好的稀饭,晓莲脸色好转,只是还有点发烧。
记者看到,晓莲躺着的枕头边上,有一个手机、一个小灵通,在不停闪亮——她告诉记者,从前一晚自杀被“110”和“120”一起送进医院抢救,到昨天凌晨4点31分,她给100多个见过和没见过的朋友发了求救信息。昨天一个上午,老的、少的,男的、女的,已经有十几人分头来看过她。记者只是其中的一个。
她想死
为什么要自杀?晓莲难为情地说,只是因为妈妈看她老打电话说了句气话。而她好像特别不能承受来自亲人的指责,33个小时前,就因为这样一句气话,她找出父亲治高血压的药,一气吃了20片,加上8包板蓝根……
其实,晓莲曾经多次企图自杀。就在2个多月前,她泣不成声地打手机向记者“临终告别”,是记者报警请“110”赶到她家中阻止。4年前,她曾经在余杭茅草山附近吃安眠药,因为不想上学……
为什么总是会这样?晓莲说,她的面前就是一重无法掀开的黑幕。能说会道的晓莲,出生在一个聋哑家庭:爸爸聋哑,妈妈聋哑,除了父母自己听不见而发出的各种挪凳撞门的刺耳声,她生活在一个无“言”的家庭。就连姑姑、姑父也是聋哑人。
她想说
晓莲想说话。家里特地为她装了电话,固定电话不够用,她又先后逼着父母买了小灵通、手机;只要是电话号码,她都能过目不忘——她不分白天黑夜,常常拿起电话想打就打——她成了不受欢迎的“电话癖骚扰分子”。
为此,我经常叫她少打电话省点电话费。可今年1月中旬,晓莲忽然给我打电话哭叫:“张老师,省下电话费有什么用!我以后想听你的声音都听不见啦!”原来,她的耳朵渐渐失聪,医生告诉她,带有遗传性的耳神经功能衰退无药可治,只有等着装助听器。
她想工作
爸爸是清洁工人,妈妈没有工作,自己职高毕业一年多了仍然找不到工作。
晓莲在职高学会了做绢花、编中国结,社区、街道、残联请她去教聋哑人手语和舞蹈,一年也有两三回。晓莲还去一个娱乐场所做过营业员,但都做不长。
晓莲说,“张老师,我是个没用的人,我又怕苦又怕累,我还是个害人精(指经常打骚扰电话)。”
眼下,晓莲还需要在医院观察2天,但身体已无大碍。21岁的身体,10岁左右的心智和承受力,又一次从鬼门关回来的杭州姑娘晓莲,她的未来在哪里呢?
-记者手记
我还能拦多久
当受欺负无处诉说的时候,当被冤枉不能申辩的时候,当感到自己被别人欺骗的时候,当双耳渐渐失聪又无人商量的时候,敏感的晓莲有时会怨恨自己生在聋哑家庭。
记者与晓莲从她读初一开始,认识整整6年。6年里,绝望,就像一条蛇,没人知道什么时候会爬出来缠着晓莲:初二,因为报复老师、骚扰他人不能自制被送进工读学校要自杀;初三,因为厌学失眠要自杀;高二,因为被不良青年诱骗要自杀……记者在6年的交往中一次次地阻拦死亡,但每次,又被她的喊叫深深刺痛:“我不可以选择生,我为什么不可以选择死!”
今天,处于生活困境中的她因为一句话就绝望。晓莲的自杀行为就像“狼来了”的故事。但我害怕,有一天,狼真的来了!这也是我们很多人都担心的。
个人是那么渺小,晓莲能不能有个志愿者家庭接纳她;社会各界,能不能有个专门的机构,系统、持久地帮助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