缴获的赃物

反扒联盟队员抓到的贼

　　在见到这些执著的年轻人前，曾很狭隘地不敢相信。真的会么？真的会有人愿意放下自己的时间，全情投入这么一件有风险的公益事业么？

　　可见到他们后，尤其是亲眼目睹他们在寻找目标、跟踪目标的过程中，是怎样加快步伐，屏息凝神而又装作并不在意时，会真心为他们感动。

　　——采访手记

　　女生逗逗，今年22岁，想成为“龙卷风”中的一员，月初，逗逗加入了“龙卷风”预备群，前两天，她交了报名表。昨天，逗逗在龙卷风预备群里发了数条消息，都没有回应，可她还是初衷不改。

　　心情实录

　　“逗逗”的口述

　　他们都没回来，但他们还是偶像

　　我听说，这个联盟不招女生，但在预备群里看到通知来参加，总不能给我撵回去吧。尽管，报名十多天了，他们就同意我参加了一次行动，但我还是觉得很激动。

　　上周四，天下雨，在说好的地点集合后，他们可能发现小偷，就上公交车跟着走了，剩下我一个人在站台，我想他们行动好了，肯定会回来的吧，就在站台等他们回来，再带我去其他地方行动。

　　光等着，也不行，我就站在站台观察，看有没有小偷，如果有，我好上去提醒。后来，等了两个多小时，他们都没回来，我就回家了。

　　不过，在我心里，他们依然是我的偶像，下次行动，只要我知道在哪，我一定还去。

　　其实，我男朋友特担心我，总是劝我不要去了。但是，想到我这么勇敢，他也挺为我骄傲的。

　　在绍兴，这支叫“龙卷风”的民间反扒联盟，名气不小，想加入的女生，并不止逗逗一个。

　　发起人的解释

　　我们的规矩

　　“龙卷风”的发起人“龙虾”说：“我们很多队员都不同意要女生。以前我们也招过女生，当时主要是考虑可以起到一个掩护的作用，可以和男队员假扮情侣，分散小偷注意力。可这样行动了几次后，效果并不好，有的男队员，本来脑袋灵光，动作也快，可光顾着和女队员聊天，把目标给跟丢了。还有，小Y和小J，两个人行动了几次，谈起了恋爱，不适合行动，就劝他们退出了。”

　　龙虾介绍，龙卷风会安排正式队员对报名者情况进行核实，通常都要求有正式职业。龙虾说，“作为一件具有一定危险性的公益事业，我们有必要知道我们的伙伴是什么类型的朋友。所以，核实是基础。”

　　“但这些资料绝对保密，出于安全角度的考虑，在一起聚会行动时，都是称呼网名。”

　　“当铺”的口述

　　有一点点心酸

　　22日晚，“龙卷风”在好又多超市发现3个小偷，其中两名“小偷”被抓后，被送到越城公安分局街面犯罪侦防大队处理。

　　那天是周日，我们从下午到晚上一直冒雨行动，淋得全身都湿了。

　　晚上7点多，在解放路好又多超市，我们发现了3个小偷。当时我们只有4名队员在场，其他队员在别处巡逻。

　　其中一名小偷见我们冲上去，马上逃跑，我们另外2名队员追了上去。剩下我和另外一名队员，一个人抓一个，抓住他的手，可能是偷来的东西在跑掉的那个小偷身上，他们看到另一名已经跑远，就反过来大声问我们为什么抓他们，一边强烈地挣扎，一边从身后拿出一把刀。

　　紧急关头，我们另外两名队员跑了回来，放弃了另外一个小偷。

　　回家后，我心里有点发毛，如果那把刀真的捅过来就很难说了。警察送我们回的家。能得到他们的支持还是蛮有信心的。

　　不过有一点想想挺心酸的，有个保安过来问队员在干什么，队员说是小偷叫他帮忙下，可他却冷冷地扔下一句话，这种事情不归他管。

　　行动实录

　　行动，对我来说就是转了五圈

　　在我的强烈要求下，23日晚7点，记者和“龙卷风”的7名队员龙虾、鲍伯、健身、应用、贼二世、猪爸、当铺在绍兴市城市广场附近的好又多超市开始行动。出发前，几乎所有队员都嘱咐，“一会儿在超市里迎面遇见，千万不要打招呼。”

　　我和“贼二世”、当铺分在一组，和“贼二世”一起先下楼梯，其他队员再分批进入，但一入超市，其他队员几乎一瞬间都不见了。

　　“贼二世”低声说，“咱们几个脸孔新，主要负责跟踪，老队员发现可疑对象后，猪爸会悄悄来通知我们；鲍伯也会不断提醒我们小偷所在的方向；健身会一直在出口附近，防止小偷得手后，乘机跑掉；龙虾因为行动次数太多，不方便出现，会在地下停车场转悠，手里拿着电话，一旦接到信号，就马上赶过来。应用说他能看到我们，但是我们看不见他。他在保护我们。”

　　第一圈 “贼二世”的经验

　　在“贼二世”旁边，能看见他厚厚的眼镜片，一圈一圈。文质彬彬的“贼二世”努力给我安全感，“别看我是深度近视，我可是学了4年散打。”

　　我们推着车四处张望，来回“溜达”，在奶粉柜台看见队员“猪爸”，刚想微笑示意，看见“猪爸”完全一副陌生人的样子，才想到刚刚提醒过的“不能说话。”

　　“猪爸”悄悄和“贼二世”说，“安踏运动鞋，前面。”

　　“贼二世”翻译，“他的意思是，前面有个穿安踏运动鞋的人行动可疑，让我们过去跟踪下。”

　　一面和“贼二世”继续推车跟着，一面不免紧张得向贼的方向看过去。“贼二世”赶紧一把拉过我，转到另一侧柜台，“小偷不是傻子，这么紧跟肯定会被发现的。”

　　大学刚刚毕业的“贼二世”很喜欢抓小偷：“抓住个小偷比当年拿到高考录取通知书还高兴，另一个好处是，等以后有了女朋友，其他事情即使都做不好，逛超市肯定是擅长的。哪里是卖什么的，都能一下子找到。”

　　第二圈 “猪爸”的违规

　　猪爸和鲍伯的任务一样，是给我们提示小偷的位置，鲍伯拎着一只货筐，里面放了些卫生纸之类的生活用品，路过我们时会悄悄用眼神示意“贼二世”小偷所在的方向。

　　鲍伯今年50岁了，看起来非常儒雅，他是中学老师，是“龙卷风”中年纪最大的成员，几乎绍兴所有的志愿者联盟他都很熟悉。“有次，我们行动时鲍伯请假了，结果，走到解放南路，看见他在扫雪。还有次，听熟悉的人提起，鲍伯经常去绍兴市福利院看望孤寡老人。”龙虾说。

　　行动过程中，当铺时隐时现，我们在小偷后方时，他就在和小偷几乎平行的方向，我们在平行的方向时，他就到小偷的后方。

　　第二次撞见猪爸时，我又忍不住朝他微笑了下，猪爸索性拿起推车里的娃娃，问我可不可爱。猪爸去年生了个金猪宝贝，应该是想起家里可爱的宝宝了，想想算是我害他违反了一次队规吧。

　　第五圈 不成功的行动

　　逛到第四圈时，看见健身在收费处做健身动作，弹跳力好像很不错。

　　健身22岁，他真的是个健身教练，理想是当警察。

　　在超市里来来回回逛了5个圈，渐生倦意，“贼二世”说：“光觉得这个人的动机像小偷，是不能抓的，小偷也不是每次都能得逞，得在他作案时，才能动手。”

　　过了一会儿，“贼二世”接到个电话，有点严肃，“好像有动作了。快点。”

　　继续跟了20分钟左右，目标一会儿去付款区，一会儿去打折区，时不时回过头看看，手里提着的篮子拿起又放下，又拿起，又放下，但始终没有偷窃。

　　一直到怀疑对象出了超市，几个队员在出口碰面，合计了下，都觉得这个“安踏”最可疑，其他，还有4个怀疑对象。

　　“贼二世”说，“也并不是每次出来都能抓到贼，抓不到，队员们会用心记下这个人的外貌特征，一旦下次在人群中发现，就要重点防范。”

　　结束时才见到的队友 很酷的“应用”

　　行动中我一直没有看见龙虾和应用，龙虾在地下停车场转悠。而应用的分工是保护队员，“你别看他平时不爱说话，接电话也总是爱理不理的，但在我们这个队伍里，抓小偷的技术是最好的。”“贼二世”说，“如果没抓到贼，他晚上回去都睡不着觉。过了几天，想起这件事，他还会说他火死了。”

　　不爱说话的应用真的很酷，就连看电影，都是看动作片或是恐怖片。唯一一部他看过的稍微温情一点的电影是《集结号》。“怎么说呢？我们这个队伍里，兄弟之间的情谊比不上战争年代，可也差不了多少。”

　　去年汶川大地震，应用去北川当志愿者。回来后，也总是难以释怀。“那些没有去灾区做过志愿者的人，是无法真正体会到由这种怀念所带来的痛苦与折磨。”应用说。

　　这次行动就此结束，队员各自回家。

　　观点实录

　　警察的看法效果很好

　　据了解，绍兴当地公安机关对民间反扒联盟的活动给予了一定支持，会不定期地对反扒队员进行培训。

　　鲍伯认为，“龙卷风”存在至少有三个作用：一是作为公安的辅助力量；二是提醒市民做好防范工作；三是改变市民对见到小偷正在偷东西时，麻木不仁、视而不见的状况。

　　有时在行动之前，会有一两个民警带队，一边现场进行捉拿小偷的技术指导，一边提醒队员不要超出法律允许的范围。

　　绍兴市越城公安分局街面犯罪侦防大队大队长金文江曾和“龙卷风”一起行动过3次，他说：“从现场来看，这些反扒队员基本上具备了基本的擒拿术。反扒队员这种为市民安全服务的精神也是值得尊重的。”

　　“警民配合，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民警带队，也可以从一定程度保证反扒队员的安全。我们不希望看到反扒志愿者受伤的情况出现。”金队长再三强调。

　　“不过，有时一个人走路，也挺害怕的。我身上会带着一个甩手鞭，抓贼可以用，保护自己也可以用。”“贼二世”说。

　　不放弃的“逗逗”时刻准备着

　　昨晚9点，逗逗还在“龙卷风”反扒联盟预备群里不断说话：

　　就算被淘汰了，我也不会放弃的，出门看见小偷，还是会提醒会抓，既然都加入预备群了，就时刻准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