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浩田(中)和嘉兴的老战友在一起。
浙江在线05月08日讯
60年前的5月7日,人民解放军解放了嘉兴。在备受人民爱戴的解放军队伍中,有一个年仅20岁的连队指导员,他已有5年军龄,在胶东保卫战和莱芜、孟良崮、济南、淮海、渡江等重大战役中屡立战功。这就是后来为人们所熟知和崇敬的开国功勋——迟浩田上将。
60年后,在嘉兴解放60周年的日子来临前,早已名满天下、依旧神采奕奕的迟浩田上将重访故地,看到本报“关于解放这些事”的报道,勾起了他对往事的回忆——
他历经风雨、战争时用双脚丈量过大半个中国,但战斗过、生活过的嘉兴仍旧是他记忆中不能磨灭的情愫:和战友们一起解放了嘉兴、在解放上海的战斗中又立下赫赫战功之后,他辗转在乍浦、海盐练兵,后又率部驻守嘉兴;他忘不了在嘉善治愈血吸虫病时感受的点滴温情,也还记得第一次吃枇杷的味道,那是乡亲们送来犒劳解放军的……
他自己战功赫赫,但念念不忘、声声称道的却是战友的英勇事迹:在解放嘉兴时,脍炙人口的电影《渡江侦察记》中的人物原型、传奇英雄齐振虎,在炸药的导火索已被国民党残部点燃的危急时刻,不顾生命危险将其扑灭,保住了嘉兴的一座桥……
将军对嘉兴的深情回望之一:
带领“铁七连”一路追敌到嘉兴
近日,已年届八十的迟浩田上将来到嘉兴,会战友,访故地。“我也是27军235团的。”当负责接待的工作人员把晚报“关于解放这些事”的报道拿给他看时,一直燃烧在心里的那段60年前的烽火岁月,又一次跳动在将军那清晰如昨的记忆中,翻起一波又一波豪情的潮汐、一朵又一朵温情的浪花。
“我与嘉兴真的很有缘分。”迟浩田不止一次地说。
1949年4月21日,毛主席、朱总司令员发布命令,百万雄师横渡长江。南京的国民党政府乱了套,官兵纷纷弃城逃跑。
当时,迟浩田是解放军华东三野27军235团七连的指导员,“27军以‘进攻能力无敌’著称,235团人称‘济南第一团’,七连也是战功卓著、声名赫赫的突击连、‘铁七连’、英雄连。我们接到上面‘乘胜追击,穷追猛打’的命令后,从安徽一路追到湖州,一步步向嘉兴城进逼。”说起烽火岁月,迟浩田神采奕奕的脸上难掩豪情。
“经历过无数枪林弹雨,什么叫兵败如山倒,那还是我平生第一次看到。”迟浩田回忆说,一路追过来,国民党部队是狼狈逃窜,溃不成军,“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有车子的乘车,没车子的徒步跑,一路上黑压压的全是逃兵,把道路都堵塞了。”
追击出了安徽之后,“铁七连”到了湖州,紧接着又跟着大部队向嘉兴进发。
随着解放军的步步进逼,嘉兴城内已是树倒猢狲散。国民党一二三军主力已撤往上海,“我们来了,国民党就撤了,基本也没抵抗,只有先头部队行军到一座塔附近时,遇到了一股残兵抵抗,但战士们奋勇冲锋,很快就把他们解决了……”
当时虽年仅20岁,可青春勃发的迟浩田已经有5年军龄,是在胶东保卫战和莱芜、孟良崮、济南、淮海、渡江等重大战役中屡立战功的“老兵”了,但像解放嘉兴这样的攻城战役,却没有遇到过。“到了嘉兴,我们就得到敌人情报,说国民党要死死守住上海,当时国民党在上海大约有15万人左右的兵力。按照上级命令,我们随部从西线对上海发起了总攻。”
时隔60年之后,迟浩田还清楚地记得行军路上第一次吃枇杷的情景,“当时我们之中北方人多,当地的老百姓送来枇杷,我们第一次吃,都以为是北方的杏子。”
那“杏子”的味道连同胜利的喜悦,成为迟浩田和战友心中永远珍藏的味道。
将军对嘉兴的深情回望之二:电影里的人物原型
嘉兴城里飞身护桥
脍炙人口的经典影片《渡江侦察记》的情节,相信大家都很熟悉。迟浩田最新披露:就是这个电影的人物原型、传奇英雄齐振虎,在炸药的导火索已被国民党残部点燃的危急时刻,不顾生命危险将其扑灭,保住了嘉兴的一座桥。
“我们一进嘉兴就发现有一座桥,国民党残部已经在大桥上放了炸药,这是他们企图阻止我们前进。当时导火索都已经被点燃了,在千钧一发的时刻,齐振虎(当时是参谋)发现之后,不顾自身安危,飞身扑向导火索,在最后一刻把它切断了,保住了这座桥……”迟浩田自己战功赫赫,但他念念不忘、声声称道的却是战友的英勇事迹。
“齐振虎是华东一级战斗英雄,他是我27军的战友,是个传奇式的侦察英雄。”迟浩田眼光灼灼,讲起了战友的另一段英勇事迹——
渡江战役时,为了摸清敌情,齐振虎主动请命,带着另两名侦察兵前往安徽的一个岛上侦察敌情。当时,那个岛还被国民党控制着,岛上到处都是国民党的兵。他们避开国民党的层层哨卡,悄悄上了岛之后,发现岛上很荒芜,几乎找不到可以藏身的地方。当他们正在岛上侦察地形准备画地图的时候,国民党的哨兵过来巡逻,差点发现他们。
情急之下,另外两人跳进了水中潜水去了,来不及跳水的齐振虎只有跳进了旁边的大粪缸里藏身。大粪缸里缺氧又臭气熏天,无法呼吸的齐振虎只有嘴中含着芦苇秆躲在里面。就这样,他在粪缸里足足泡了一个多小时,国民党带着警犬嗅也没嗅出来。齐振虎又一次出色地完成了任务。
时隔一个甲子的岁月,迟浩田还记得,在评选齐振虎为战斗英雄的事迹报告中,有一项就是他奋不顾身保住了嘉兴的大桥。“我的这个老战友啊,很可惜啊,他后来抗美援朝时踩了地雷,牺牲了……”提起老战友的牺牲,迟浩田不免感慨伤怀,他语重心长:“60年岁月沧桑,洗去了多少战争的尘迹,却不能洗去我们对长眠在地下的先烈的缅怀。”
将军对嘉兴的深情回望之三:解放后屯兵嘉兴再续缘
60年前,一声枪响催生了一座城市的黎明;60年后,一座现代化的新城已经屹立在南湖之畔。
60年后重访禾城,迟浩田将军急切提出要各处看看。白天,他走古城、访南湖,每到一个熟悉的地方,他都驻足良久,慨叹良久;每见到一个熟识的战友,他都把手相言,嘘寒问暖……
晚上,将军又约来27军的老战友周文江等人促膝长谈。从用自家船搭成浮桥助解放军过河的乡亲、步履匆匆的进城队伍和担架队,到炮火连天的战场、声势浩大的乍浦练兵……几位老兵在战争年代结下的同甘苦、共患难、同命运、共呼吸的战友情,让大家为之动容。
“我与嘉兴有缘分。解放嘉兴时,我还不满20岁,当时是指导员,老指导员了。抗美援朝回来后,当了教导员,还有我后来当团政治处副主任,也都在这里。”是啊,将军与嘉兴的缘分不止于解放嘉兴城后的匆匆行军,在解放了上海之后,迟浩田先后两次回到嘉兴,与这个江南古城再续前缘。
当时,迟浩田跟随27军到乍浦、海盐一带海训,为攻打台湾作准备。由于长期泡在水中,部队里的很多战士染上了血吸虫病,迟浩田也不例外。“我的病就是在嘉善的医院里住了将近一个月才治好的。病好后,我随部队到海盐的长川坝,在那里听到了最振奋人心的消息——毛主席宣布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了!”说着,这位令人景仰的开国功勋脸上露出了孩童般幸福的笑容。
而在抗美援朝结束之后,迟浩田和战友再次回到嘉兴,在天主教堂住了一个多月。几十年过去了,他还记得教堂高高的钟楼和斑驳的老墙。
离开嘉兴的那天早上,将军执意要到嘉兴城内再看看。透过车窗的玻璃,他发现记忆中的一些老房子依旧,可周边的楼群已一茬茬地立起来,而城里城外四处点缀的绿化更是让他赞不绝口……“嘉兴变化这么大,我与嘉兴真是有缘啊……”在车子驶离南湖大道高速公路出城口的时候,将军不顾车子的颠动,郑重地起身深情回望,向送行的嘉兴人、巨变的嘉兴城挥手致意。
60年,一位共和国将军与嘉兴的不解缘,浓缩的是人们对解放那段历史的铭记,更是军民一家的炽热情怀。
老照片里的故事特殊战争:消灭钉螺
这是一张建国初嘉善县拓宽魏塘市河时消灭钉螺、防控血吸虫病的照片。提到血吸虫病,年纪轻的人或许没什么概念,这一曾经在嘉兴地区肆虐了很长时间的瘟神如今已经得到了有效的控制,它可怕的面目已尘封在历史当中。
曾经亲身经历大范围防治血吸虫病,而且自己也患过这种疾病的离休干部杨巧云说,解放前到解放初期,血吸虫病在嘉兴一带十分猖獗,属于全国有名的血吸虫病重灾区,在有的乡村,几乎所有的青壮年人都被这种传染病折磨着。
杨巧云曾是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三野战军第二野战医院的一名医务人员。他说,解放军在胜利渡过长江之后不久,部队不少官兵就染上了这种病,很多人被病魔搞垮了身体。1950年夏季,正驻扎在江苏太仓的第二野战医院接到一项紧急任务,上级要求将正在养伤的千余名官兵转院治疗,医院所有人员开赴浙江嘉善,对抗正在27军中流行的血吸虫病。
原来,27军解放嘉兴后参加了解放上海的战役,随后驻扎在上海、嘉兴一带进行休整。由于当时部队的卫生条件和生活条件有限,血吸虫病逐渐在27军中流行起来,严重威胁着解放军官兵们的身体健康。杨巧云说,在将近一年的时间里,医院治疗的患病官兵达到了3000多人,而他也是在此期间感染上这种疾病的。“解放前,国民党政府对百姓面对的这种疾苦不闻不问,这种传染病从来没有得到有效防治。解放后,嘉兴一带开始全面消灭血吸虫病的战役,政府发动群众消灭血吸虫病的宿主钉螺,在基层乡村建立起了防治网络,逐渐使这种疾病得到了有效的控制,发病率明显地降低了。曾饱受疾病折磨的百姓对于党充满了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