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6点半,上海驴友“凛”(网名),终于被抬下牛头山。
早在山脚下等候的医生,随即做了简单诊断,发现她身体没什么大碍。
武义县第一人民医院的心理医生也在简单和她对话后说,其心理状态基本稳定。
这批来自上海的驴友,26日开始穿越被誉为“浙中之巅”的牛头山。结果下山时,他们迷路了,到被武义的搜救队员发现,前后持续了36个小时。
“凛”是最后一个被安全转移到山脚下的驴友,从当时的被困情形看,她也是最让人担心的驴友——参与营救的人见到她时,她已在说胡话了。
在“凛”下山前的两个小时内,另外8名驴友陆续在救援人员的带领下,自己走路或被搀扶下山,他们状态都还不错,身体情况良好。
从26日晚上开始,武义境内就下起了雪,山顶积雪有几十厘米。
在这样恶劣的天气下,他们是怎么熬过来的?
他们的准备和装备都太少了
一位获救驴友说,他们是25日下班后,坐上了租来的依维柯从上海出发到丽水遂昌的。次日一早,他们便从遂昌林场出发,爬到武义县西联乡牛头山,打算徒步翻越该山后结束行程。
此行中,6男3女,玩户外时间最长的有五六年,最短的是第一次。
按武义本地驴友的说法,从林场上山至牛头山顶再换路下山到林场,前后大概需要8个小时。
出发前,他们所做的“功课”几乎都来自网络——搜索谷歌地图,以及参阅了其他驴友的攻略,没有找当地的向导。
“确切说,迷路应该是在26日下午两三点。”领队严俊说,发现不对是因为和谷歌地图对不上了,“估计是方向走偏了。”
这时,他们也没想着第一时间求助。而是根据以往的户外经验,准备自己开路突破。
他们沿小溪往下走的,一直到当天天黑,看不见路了才露营。他们似乎此时还压根不知道自己真的被困了。不过大家开始“控制”食物,毕竟出发时他们就准备了一天的伙食。
这一晚上,他们每人只分到了半块饼干。山上夜里温度低,他们便就地取材,找了些柴火点了个火堆,大家围坐在一起。
在露营的过程中,他们还给依维柯司机发了条消息,大致说迷路了,他们会找路下山,让司机再等等。
驴友说,这个晚上大家几乎都没睡,即便睡也就一两个小时。
27日天刚亮,他们改变了策略,准备原路返回——原因是下雨了,溪水涨了上来,没办法再沿溪往下走了。
遗憾的是走了一段发现“不是原来的路”,大家商量觉得,再这样自己开路,能不能安全下山都是未知数,于是决定找个有手机信号的制高点,准备向外界求助。
幸好司机提前知道他们的行程
牛头山是金华境内的最高峰,牛头山最高点的海拔为1560米。
这里,森林覆盖率在99%以上,植被茂盛,而断崖、峭壁、险壑,以及岔路纵横。
即便这次队伍中不乏专业人士,但每个小分队,都至少有对这座山比较熟悉的当地村民带路。
一位之前曾穿越过牛头山的武义本地驴友说,从林场出发上山的路还可以,下山的路就很糟糕。
所谓的路,只有两双脚那么宽,另外沿途有大量箬叶——这些叶子有半人高,长得很茂盛,路会被覆盖。
昨天,记者在牛头山景区往里走了一段,即便这里都是有台阶的,但下过雪台阶上都结冰了,只要稍有不慎就会摔倒。
消防队员爬着进山
事实上,在被困驴友打算求助前,依维柯司机已向当地乡政府报告了这件事,尽管离具体事发已过去了12个小时。
公安、武警、消防、林业、旅游等部门随即派出力量,在第一时间集结。随后,当地的村民、驴友,甚至杭州的高山应急队也陆续加入了这个搜救队伍。
“救援力量大概有400多人。”武义县政法委副书记何英权昨晚说,至昨天上午9点50分,驴友最终被找到,他们前后派出了十五六支搜救小分队。
参与此次营救的消防队员说,搜救时,有很长一段路,他们几乎是爬着走的,另外雪后来虽然停了,但大风卷起雪花,能见度不足30米。
加上积雪结冰,攀登极为困难,“上下山都不容易。”这位消防队员说,途中消耗的时间和体力,至少要比平时增加两倍。
驴友用手机传谷歌地图
何英权说,锣、鞭炮、哨子,每使用这些东西前,他们都会先和被困人员联系,然后看看对方是否能看到或听到。
同时,他们还让移动公司对被困者的手机简单定位,试图确定被困的具体地点。很遗憾,终究因为山高、环境复杂,没有奏效。
其间被困驴友还自己用手机定位,传了谷歌地图过来,但当救援人员对照大地图时发现,“他们的图片太小了,最多只能知道个大概。”
何英权说,这里说的“大概”,至少相隔有好几个山头。
27日晚上,驴友们又生火取暖。“本来让他们把火点大点,让林业部门来定位。”何英权说,可结果还是因为山里雾大,最终没有发现驴友生起的这把火。
昨天上午9点50分,驴友被找到。他们听到了鞭炮。
零下8℃的冰雪夜他们围在一起取暖在黑暗中感到了绝望
驴友“光头”(网名)朱嵘:
27日晚上,当时牛头山气温在零下8℃左右,太难熬了,我们似乎被大雪包围了,这种感觉很可怕。
衣服全都湿了,即便烘干了,树上的雪融化了掉下来,衣服照样会湿。
生火已经没有第一个晚上那么容易了,柴火已被雨水和雪泡过了。
我们找了个空旷的地方,大家围坐在一起,点起一堆篝火。
我记得生起火,前后花了至少有半个小时,而且还搭上了我们之前打印过的地图——用这些地图先把茅草烘干,然后再点的。
我们没有带更多的食物以及帐篷和雨衣啥的。
大家一夜都没合眼,其实也不敢睡,怕睡着了人容易感冒。
寒冷和黑暗让我们感觉到了绝望,就像被整个世界抛弃一样。
“天亮了就没事了。”“他们会发现我们的。”
整个晚上,我们互相说几句鼓励的话,但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
手和脚都已经冻得没有感觉,只是在想,快点来救我们吧,快点来救我们吧。
我们弄了些积雪,把它烧开了再喝——这个过程,也很累人,弄了大量的积雪到头来化成的水只一点。
而填肚子的事,在26日晚上每人分到过一块饼干,之后我们还分过3次。前两次,每人分到了1/4块饼干,最后一次分了一整块。
在那段时间里,我们能做的,就是把手机集中起来,确保有一部手机有电还开着。
能跟外界还有联系。
但心慌的是,手机电板一块块没电,而我们一次一次提供信息,但搜救人员就是找不到我们。可能关键还是我们自己也说不清楚确切的被困地点。
可能是两晚没合眼,我们当中的一个女生已经神情恍惚,到后来似乎谁都不认识了。我们都很紧张,已经到极限了。
幸运的是,这个时候,救援的人发现了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