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在线杭州4月20日讯(浙江日报记者 陈洪标) 宁海作家浦子的长篇处女作《龙窑》自出版后受到多方关注,《人民日报》、《光明日报》、《中国青年报》、《文艺报》、《文学报》等媒体先后发表了对该小说的评论文章,雷达、李敬泽、陈思和等10多位作家和评论家对这部小说纷纷叫好,称该小说是“对时光深处的乡村和大地充满诗意的怀想”。
《龙窑》除了得到业内人士的认可外,在市场上的反映也很乐观。首印8000册,在第22届北京图书订货会上一亮相,就被订销一空。再版4万册,也将于4月23日投入全国春季书市。
一本传统小说为什么能产生这么大的效果?记者企图据此寻找其中的流行元素。
比商业畅销书更先锋
“这是最近几年,一般作者纯文学作品很难见到的数字。”担任再版的编辑谢不周,是湖南文艺出版社分管业务的副社长,由她亲自担纲,足以说明《龙窑》再版的地位。她说:“这个决定是在取得不错的市场效果后做出的。”而总发行达到4万册,这个数字对只有业余写作的浦子而言,无疑是一个出人意料的成绩。
复旦大学中文系系主任、上海市作家协会副主席陈思和专门撰文《从〈圣殿春秋〉说到〈龙窑〉——兼谈畅销文化与民间文化的区别》,认为《龙窑》显然是一部具有浓厚民间色彩的小说。“但我想说的是,在今天的商业性的畅销图书市场上,真正的民间可能走的倒是先锋的一路。因为民间仅仅就形式而言它可能是通俗的,但是民间的审美宗旨,是为了发掘被遮蔽在日常生活状态下的真正的生命力勃发的力量所在。在这个意义上,《龙窑》则成为一个很及时的阐释文本。”
30年文字老手,当了6年“烧窑工”
浦子是一位在政府部门工作的写作者,平时事多烦杂,在业余时间,他已经坚持写作三十年之久。在创作这部自己的第一部长篇小说时,浦子看着身边的同事们都在发奋工作,于是决定不为创作请假。这二十多万字都是他在业余时间内写成的,前后写了6年。
浦子为什么要写烧制龙缸的陶窑——龙窑?
“陶和瓷都来自于大地的馈赠,可陶更具有原始性,接近于泥土的本来属性。”浦子这样解释选择“陶”作为写作对象的原因。这个来自陶器故乡的写作者,童年时耳濡目染了陶文化的精彩。他家周围的山村有烧制陶器的龙窑,那片土地上还曾有新石器时代的陶罐出土。
而真正让他心有所动,并作出写一部长篇小说的决定,是某年他在北京参观故宫时看见的真正龙缸。故宫的龙缸是铜铸的,盛水以防火。龙缸是贡品么?家乡有龙窑能制作贡品么?故宫中的龙缸引起了浦子的浮想联翩。于是,从2001年3月24号开始构思,到2005年2月10日开始写作,再到2007年3月17日完稿,浦子做了长达六年“文字烧窑工”,并最终炼制出一部二十多万字的长篇小说。“阳光灿烂,崇寺山寓所道地上的阔叶林杜鹃正红红火火开着,鸟叫声不绝于耳,连空气中都洋溢着一种喜气”,在与出版社签订出版合同后,浦子写下的文字中满是情不自禁的欢喜。
这样溢于言表的欢喜,是因为《龙窑》对浦子而言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龙窑》出版后,浦子还专程去了一趟故宫,再次拜谒了让他得到启发的龙缸。
用地域文化“烧制”中国式寓言
《龙窑》充满了浓厚的地域文化氛围,写的是晚清五十年间,浙江东部一个古老村落发生的故事。一位失忆的外来男人带来制陶技术萌发了商品经济的雏形,他的新思想更是在村里引起轩然大波,这位主人公不惜以血肉之躯浴火涅槃来唤醒村民的变革意识。小说折射近代中国社会守旧与变革、人道复兴与沉沦的斗争,反映我国浙东地区近代山村的变革历史。
故事虽然发生在清末,可是浦子写作的指向显然是在当下:“整部小说是一个中国式的寓言,书中的主人公王世民也是一个寓言。寓言是什么?它是用假托的故事或拟人手法说明某个道理或教训,是绕了弯子说明某一个事实的存在。”而《龙窑》整部书的风格,可说就是从浦子的人生中生长出来的。浦子的家乡背山面海,天台山和四明山的余脉撑起这片土地,山海之间的平原充满着生命力和创造力,也形成了特有的人文积淀。因为交通不便而与外界交流不多,这里的方言至今还保留着很多古时用语和发音,人们的生活习俗和观念也较多的保留传统。
而浦子出生的村庄,就诞生了宁海平调的第一个戏班,这种古老剧种的唱法原始、粗犷……这些浦子在成长时经历过的一切,最终都指向了《龙窑》中浓墨重彩极力渲染的民情风俗,写实与超现实主义互相交融的手法,神秘、诡谲和诸多象征糅合在一起的语言效果。“这不是刻意追求,而是一种自然的反应。”浦子表示。
“有很多种打发业余时间的办法,有很多种排遣烦恼的办法。有人钓鱼,有人喝酒,有人唱歌,而我选择了写作。因为写作最会平衡人的心灵。”从最初简单地以写作为爱好,浦子用文字构筑着自己的精神世界:“我的写作过程充满了愉悦。职场和人世的烦恼,会在文学阅读和写作的快乐中被消除,浮躁的心情会在阅读和写作中趋于平静。写作时,我的内心就被这些文字充实。”
传承和保护浙东文化
这部作品中还寄托着浦子对社会文化的传承和保护追求。在时代大潮的冲击下,一些地方的传统人文环境在急剧地消亡,而《龙窑》里的村落,却是以族长为核心的宗族统治方式在运行着,这种古典的乡村权力模式,已经不再为现在的人们熟悉。
“这是中国政治中独特的以血缘为中心的地方社会自治方式,在我的家乡曾经经历了数千年,在新中国成立时消亡。可是,一些地方的宗族势力仍然存在,其影响深远。人情风俗也发生巨大变化。我和我的家乡同仁,都在为传统文化的保护、开发、利用大声疾呼,并付诸行动。我的同仁整理了大批人文环境的资料和书籍。我在书中的描写,有一些是我的切身体察,有一些是他们的共同研究成果,可其传承和保护的本意是一致的。”浦子这样说。
著名作家、河北省作协主席关仁山认为,《龙窑》找到了一个文化的视角,通过烧陶看人生,并在小说里的人物身上体现文化含量,有些人物的形象我非常喜欢。从他们身上,我们读到了特定时代、特定地域文化的丰富内容和历史特色,特别是宁海的地域“陶文化”和“龙文化”的特色。那片海湾,那个小山村的风情、烧陶的风俗和心理特征都是独特的。在对人物塑造中,作家没有刻意对故事情节的营构,而是大笔写意,着意营造一种独特的艺术情境,使忧伤、舒缓、苦涩的气息笼罩并浸染其间,对现实生活有了长久的启示。这种特定的人生状态也就走向了一种广阔普遍的人类生存图景。
福建省文联副主席、作协主席、著名作家杨少衡认为,浦子的长篇小说《龙窑》以浙东文化独有的奇妙和诡异,以越地人物特别的硬朗和生机让我叹服。初涉宁海,再品《龙窑》,韵味浓郁,绵长无尽。
《龙窑》讲述的虽是一个浙江东部古老村落围绕烧窑和贡品不断展开的传奇故事,其意义却不止于此。除了成功完成一部小说应有的任务,如惊心动魄、令人耳目一新的故事,朴素有表现力的语言,血肉丰满的人物,真实的情节和细节,还对世人眼里传统浙江人的形象作了某种修正。让读者得知,原来浙江的男人也不全都是梁山伯、徐志摩,也有像书中主角王世民这样威猛粗犷、敢爱敢恨的硬汉。
找寻现代人久违了的原始强力
著名评论家雷达认为,“作者浦子在《龙窑》中进行了一次富有生命力的恢诡想象,他试图通过这次想象,在民间世界里找寻现代人久违了的勃发的原始强力。”
一些评论家也认为,作者用精妙的叙述和纵横捭阖的文字,为读者打开了一个多义的世界。小说呈现出双重的语义结构和审美空间:一方面,王世民和上王庄,不难让我们窥知一个古老民族的历史、屈辱以及革新和前进的艰辛;另一方面,小说向我们展现了一个热辣辣的灵魂,一个具有强大生命力的“生命意志”。
在作者的笔下,书中人物的许多所做所为,似乎荒诞得不可思议。然而,当你认真思索过后,又如突遭棒击般地让你全身震动,一下使你明白了许多。所以,这不是一本让人“一目了然”的书。这是一本需要边读、边思、边悟的书。在思、在悟中,让你灵魂震憾、让你心灵洗礼的书。
著名评论家、《人民文学》主编李敬泽认为,在想象中,浦子使他的故乡绚丽辉煌,不像《百年孤独》那么孤独,也不像约克纳帕塔法那样破碎绝望,甚至不像高密东北乡那样经受远方的冲击,这里就是此地、就是此时,此时此地就是地久天长,永恒之中的人们像神一样行动,像神一样被记忆和怀想。
“龙窑”是象征,正如陶瓷是CHINA,在这部小说所限定所建构的时空中,《龙窑》展现了远初的、本质的、朴野的创造力。
浙江文学院特约研究员胡志军认为,小说塑造人物的手法截然不同于现实主义式的传统“典型人物”锻造,小说中的人物和他们生活的世界,既是真实的也是漂浮的、梦幻的,这正印证了小说塑造“生命意志”的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