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拥有南方渔民的典型特征:高超的水性、古铜色的皮肤、朴实的言辞。但他又与一般渔民有很大不同:他出海时间更多,收入却比其他人少;他的船是特殊的“改装船”;他以义务救援海上遇险人员、船只而闻名。他是“全国道德模范”、被誉为“平安水鬼”的郭文标。
30多年来,他在风口浪尖累计救起300多人,却从未收取任何报酬。
30多年来,他的手机号渐渐成了当地最知名的号码。
30多年来,他遭遇了无数的委屈与非议。
浙江在线台州5月16日讯(通讯员周云占茂鸿) 2010年5月13日,43岁的郭文标躺在浙江台州温岭市第四人民医院内科的病床上。这是他在仅仅时隔五天后再次回到医院。所不同的是,五天前,是因为连续海上救助拖带作业、冷空气南下气温突然下降、着凉引起咽喉发炎发烧在医院连续打了三天点滴。五天后,则是因为被打了,在他30年义务海上救援过程中头一回被打。
“平安水鬼”郭文标海上冒死救人被打伤后,引起了当地政府高度的重视,许多群众自发到医院看望他,素不相识的人给他发问候短信,躺在医院病床上的郭文标说:
“我就是受到最大的委屈,我还是会继续坚持救下去!”
紧急 险情就是命令
5月7日晚,“浙岭渔23594”号渔船在距离温岭100多海里海域处倾覆,船上7名船员失踪。8日,家属见船未按计划回港且联系不上,于是报警求助。接报后,台州市海上搜救中心立即启动海上应急救助预案,迅速组织了10多艘搜救船出海搜救。作为温岭海上民间救助站的站长,郭文标也接到了出海救援的指令。险情就是命令!他不顾自己已连续多日挂针的病情,一如既往地带领救援队,驾驶着自己那挂着“台州市搜救应急待命船舶”标牌的渔船,第一时间出发赶往现场。这一干就是五天。
当搜救船只和人员相继到达现场后,发现事故渔船底朝天浮在水面上。船上7人下落不明。虽然经过长时间、大范围搜寻,但还是没有发现生还人员。考虑到事故渔船倒扣、水下布满渔网,直接下水查的找失踪人员将会非常危险,在确定没有生命迹象后,救援人员决定将渔船拖回港内再开展下阶段打捞工作。感动 带病下水搜救
要将事故渔船拖回,就必须将牵引缆绳系到该船船尾的地轴上。没有人指派,郭文标又同以往一样习惯性地拿起了缆绳。旁边知道他病情的搜救人员上前劝他不要下水,让其他人下。他固执地决定:“船上有这么多渔网,其他人去太危险。我水性好、有经验,我去比较有把握。”
9日上午8时多,郭文标下水,拖着直径达15厘米粗的牵引缆绳系到事故渔船的地轴上。然后,两艘牵引船一起发力,把事故船往码头方向拖动。
但是刚拖了不久,缆绳就断了。虽然这已经是当地能找到的最粗的绳子,还是很容易被拉断。郭文标于是不顾自己虚弱的病体再次下水,把牵引绳固定在船尾。在随后的拖行中缆绳又先后断了3次,每次都是郭文标下去重新系好。
经过一天一夜的航行,时速只有3海里的营救船队在在东海救192船的护航下,于10日凌晨将渔船拖回港口。在整个搜救过程中,郭文标始终带病坚持工作,加上一直在海上作业,无法补充有营养的食物,只是在工作间隙吃一些点心,身体显得更加虚弱。
船拖回来后,渔网被割掉。5月12日,后续打捞工作继续进行,这时已经是此次搜救的第五天。中午12点,郭文标又和另外一名潜水员准备下水探摸。有工作人员再次劝他先休息下,让其他人员先下去摸摸情况再说。郭文标还是坚持:“我水性好、有经验,还是我先下。”
一个多小时后,经过郭文标等搜救人员的努力,6具失踪人员的遗体相继被打捞出水,唯独没有发现船老大。下午1点多,在家属的要求下,郭文标再次下水,从船舱后门进入机舱。搜寻无果后,郭文标返回。随后,又先后有两名搜救人员从后机舱出气孔进入机舱搜寻,仍然没有发现船老大。
受伤 失控家属动手
见迟迟找不到遗体,失踪船长的家属情绪激动,开始质问郭文标:“你为什么不仔细找?”
不善言辞的郭文标回答:“我已经找遍了整条船了。”
家属开始骂骂咧咧,一定要郭文标再潜下水去找。
郭文标耐心解释:“我已经把里面找遍了,确实是找不到。”结果情绪激动的一些家属突然动手殴打郭文标,造成郭文标头部外伤、腹部挫伤住院。经过深入检查,还发现郭文标由于近期过于劳累加上长期水下作业,左上肺出现了局部炎症,需要接受进一步治疗。
委屈 最难过的是不被理解
躺在病床上,这个朴实又直爽的汉子回想起被打的情形显得很委屈:“救人救了30年,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每次救人后,只要有一句感激的话,什么辛苦都是值得的。这次我自己尽力了,三天三夜没有合眼,现在却是这么个结果。”
这个铁血汉子30多年的付出其实是有目共睹的。
30多年来,郭文标冒着生命危险在风口浪尖上先后救起了300多人,打捞起无数遇难者遗体。为了适应救援的需要,他将自己的小船改造成海上事故“救援艇”、“消防艇”,年复一年地义务救援。只要接到求救,不管当时情形多么恶劣,他总是义无反顾地出船救援。有次在台风期间,为了营救被困的养殖户,他的小船几乎贴着洋面竖了起来,差点连他自己都丧命。虽然心有余悸,但回来之后没多久,一接到救援电话,他仍然和以前一样立即出船。
为了救人,郭文标家仅油费每年损失就达8万多元;为了救援需要,他的手机费有时一年高达上万元。这些对他并不算富裕的家庭来说是一笔不小的负担。但他却始终坚持不收取任何费用。有次被救的船老大当场拿出3万多元现金表示感谢,被他坚决拒绝了。常常有人说他傻,他说:“人就活这么一世,能多做一件好事,就是一件。”
他多年来一直筹划的温岭市石塘镇海上平安民间救助站于2009年获批成立,并与海事部门签订了搜救联动备忘录,他的几条船全部是台州市搜救应急待命船舶,是台州海上搜救力量的重要组成部分。他的手机号码几乎成了当地渔港“110”的代名词,基本上每条当地渔船上都有人能背得出他的手机号码。
他的事迹感动了许多人。老百姓给他取了个绰号,叫“平安水鬼”。一是说他水性好,二是称赞他勇敢,别人不敢去救的地方他敢去,能保一方水域平安。他先后当选台州市政协委员、浙江省人大代表、浙江省见义勇为先进个人,2009年还被评为“全国道德模范”、“全国见义勇为模范”。
然而,又有多少人想到,他的无私奉献经历过多少委屈与挫折。被遇难者家属责骂是家常便饭,近年来,由于荣誉的增多,还招来一些莫须有的猜忌和谣言。“你是人大代表又怎么了?全国道德模范又有什么了不起?”人前人后,不时有村民这样质问郭文标。有谣言称其实郭文标救人都是收费的,甚至还有谣言称温岭市政府奖励给他30万元人民币,直到最后当地电视台出面辟谣才平息。对此,躺在病床上的郭文标表示:“大家看我的眼光不一样了,对我的要求也严格了。你是道德模范,做这些都是应该的。帮得‘不好’,也会被人说。这些我都能理解。”
坚持 再委屈我也会继续做下去
“平安水鬼”被打伤的消息传开后,前来探望的人很多。既有台州市委书记陈铁雄、市长吴蔚荣,副市长兼海上搜救中心主任叶阿东,温岭市委书叶海燕、市长周先苗,台州海事局、台州市海洋与渔业局、台州市卫生局等部门的有关领导,也有亲朋好友和当地百姓,共计二千多人。还有更多的人则为郭文标发来了祝福的短信。
“文标你好,你救人被打,我们都很愤怒,不能让好人流汗又流血,这一脚蹬在你的腰上,痛在我们的心里!好好休息,多保重!”
“上午知悉英雄模范被人打了,我们表示很愤怒,好人被欺辱,我们绝不答应!祝你早日康复。”
“郭大哥,听说你的事了,好好养伤,我在海上祝你平安。”
短信的数量就无法统计。
……看着一条条问候短信,病床上的郭文标会心地笑了,转过头来说:“有这么多人理解我,支持我,即使受到再大的委屈,我还是会继续坚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