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标在指认现场

用于非法鉴定的药品器械

　　浙江在线07月15日讯只要拨打刘医生号码，花300元到600元，就能知道你怀的是男是女……前段时期，这个信息在三门县的一些农村广为流传。近年来，三门县人口性别比例持续偏高，已经影响了该县的人口环境和社会经济发展。在性别比例失衡的背后，却隐藏着一只巨大的推手——非法鉴定胎儿性别。

　　今年5月5日，三门县人口计生局发现，该县有多名怀孕妇女到宁波违规进行B超检查，非法引流产，这一情况引起了有关部门的高度重视。经过一个月的蹲守侦查，6月1日，三门警方在宁波鄞州区、北仑区等地，一举捣毁了以张标为首的，长期从事非法为他人进行胎儿性别鉴定，非法取环、引流产、抽血、抽羊水等的非法行医团伙，抓获团伙成员7名。据统计，仅在今年2月20日到4月28日这两个月内，做过鉴定的孕妇就多达442人，其中台州籍妇女250人，其团伙作案次数之多，时间跨度之长，涉及面之广，令人瞠目结舌。目前团伙中有5人因涉嫌非法进行节育手术罪，已被三门检察院批准逮捕。

　　夫妻俩地下接生起家

　　这个非法行医团伙有8人，除了两人，其余都是张标的亲属，均为安徽颍上县人。起初，只有张标(原名王多)和其妻刘凡侠(原名刘华侠)在“小打小闹”。

　　张标的父亲在老家是一位小有名气的中医，耳濡目染下，张标和刘凡侠也略懂点医学知识。2003年下半年，两人一合计，冒名张会云、张颖，在宁波开了一家地下妇科诊所，并花18000元购置了一台B超机，做起了地下接生和“黑B超”生意。

　　不仅如此，胆大妄为的张标还专门印制了“刘医生接生”、“刘医生妇科”等名片，在周边一带广为发放，招揽生意。

　　不久，便东窗事发了。2003年7月21日，刘凡侠非法接生致使被害人胎儿死亡，子宫切除。可由于当时法律不完备，刘凡侠逃过了制裁。之后，他们用于非法鉴定的出租房也多次被宁波江东区卫生局查获。

　　张标意识到，不能再被瓮中捉鳖了。况且当时生意不太好，于是，他花8万元买了一辆面包车，改装成流动B超车，到三门、临海等地走街串巷，继续做B超性别鉴定、取环、流产等勾当。

　　外来民工诊所当掩护

　　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2005年4月26日，刘凡侠和侄子刘斌正在面包车上为人做B超检查时，被宁波警方当场抓获，刘凡侠以非法行医罪被判有期徒刑1年。

　　但在刘凡侠入狱期间，他们并没有停止敛财，生意由张标继续操持。待到刘凡侠出狱，夫妻俩改名张标、刘凡侠，在宁波北仑区高凤路外来民工集中地租了一间街面房，开了一间外来民工诊所，承包给一个医生。

　　表面上似乎“改邪归正”，做起了正规的行医行当。其实，暗地里，因为之前广发的名片起到效果，拨打刘医生号码要求做B超的人非常多，到2007年下半年，夫妻俩又重操旧业。

　　由于之前的教训，这次张标小心谨慎多了。他换了流动B超车的车牌号，将孕妇对象选定为宁波周边城市，特别是台州三门、临海、天台一带。自己负责联系孕妇，由妻子做非法鉴定。

　　来鉴定的孕妇越来越多，期间有很多怀女儿的孕妇还要求堕胎。因此，2008年10月，张标与一名湖北籍医护人员李秋娥一拍即合，把北仑区繁佳公寓租的一套房子作为手术室，以每月5000元工资聘请她做堕胎、取环等妇科手术。

　　生意火开拓“新业务”

　　做的毕竟是违法犯罪的事，刘凡侠也曾惶惶不安。有一段时间，她犯了头痛的毛病，怎么也查不出原因。最终，迷信的她把病因归结为做太多流产，杀戮太多遭到了报应。

　　2009年1月份，就在生意风生水起时，她付了7500元工资解聘了李秋娥，结束做堕胎等手术。

　　由于生意太好，之后张标曾瞒着刘凡侠，断断续续与李秋娥有过合作。被刘凡侠发现后，两人竟为此事大吵了一架。最后，他们商讨出一个折中的办法，由刘超、刘斌(均为刘凡侠侄子)夫妇负责联系孕妇，做性别鉴定，与李秋娥接洽。

　　此时，张标通过朋友联系到勒好妞，开始了抽羊水、验血等鉴定胎儿性别的“新业务”。

　　生意越发红火，这个团伙也逐渐扩大。由张标联系孕妇，刘超、刘斌驾驶流动B超车和孕妇接送车，马文芹(刘超妻子)、罗娜(刘斌妻子)负责与孕妇接头和望风，刘凡侠做B超检查，李秋娥做堕胎、取环手术，而勒好妞成为该团伙的专职医生，为孕妇抽羊水、采血。组织非常严密，分工明确，每周一、三、五固定在北仑，周二、四、六、日则在鄞州麦德龙超市一带转悠。

　　每天接300个咨询电话

　　为了捣毁这个犯罪团伙，一个月内，三门警方去宁波不下20次。通过化妆侦查、尾随跟踪、蹲点守候等手段摸清了团伙的人员结构和作案规律。

　　6月1日凌晨，三门公安局组织32名警力赶赴宁波进行抓捕，在宁波警方的配合下，终于在下午1时许，相继抓获张标夫妇、刘超夫妇等骨干成员4人。并当场缴获1辆B超车、1辆接送车及大量药品器械，扣押了账本、名片等相关证据。随后，李秋娥也在北仑一处妇科诊所内被抓获。

　　在张标住处搜到的199份孕妇联系单上，清清楚楚地记载了以抽羊水、验血方式进行胎儿性别鉴定的孕妇姓名、联系电话、性别鉴定结果等内容。据统计，仅在2010年2月20日到4月28日这两个月内，做过这两项鉴定的孕妇就多达442人，其中台州籍妇女250人(临海市110人，三门县69人，天台县36人，仙居县13人，温岭市11人，椒江区7人，黄岩区3人，路桥区1人)。而这些还不包括更多的以B超方式进行胎儿性别鉴定的孕妇。其团伙作案次数之多，时间跨度之长，涉及面之广，令人瞠目结舌。

　　据张标交待，那个刘医生号码，平均每天能接到300个电话，都是打来咨询如何鉴定胎儿性别的。这项生意无疑给他带来了丰厚的利润，几分钟内便能轻轻松松入账几百元：使用便捷式B超做性别鉴定，鉴定结果为男性的收取600元，鉴定结果为女性的收取300元；抽羊水的孕妇，每人收取2000元；做采血的收取每人1000元。

　　在宁波，张标开起了宝马车，住上别墅，还搞起了实业，在北仑做起集装箱运输生意。

　　三门县沿赤乡的王芬(化名)就是联系单上442人的其中之一。

　　身子骨瘦弱的她，已经是一个6岁女孩的妈妈。但是今年，王芬再次怀孕，老公是家中独子，这次全家人都希望能有个男孩。王芬的婆婆听老家朋友说，在宁波有人做胎儿性别鉴定，怀孕两个月就能测出来。

　　于是，怀孕才63天的王芬联系到张标，做了抽羊水鉴定，检测结果是个女孩。过了几天，王芬就吃药将孩子流掉了。

　　“抽羊水疼吗？”

　　“没感觉，不痛不痒。”

　　“你知道抽羊水的危害吗？”

　　“之前不知道，抽完之后，那个医生配了消炎止血的药，就说有点影响。”

　　“后悔吗？”

　　“挺后悔的，这件事给我压力很大，流产后身体一直不好，以后也不想生孩子了。”

　　……

　　采访中，王芬一度哽咽，流下了懊悔的泪水。

　　三门县人口计生局的工作人员介绍，采取抽羊水鉴定胎儿性别非常危险，很容易造成引流产或死胎，抽完羊水后需要吃药保胎，长期休养。一旦不小心抽到绒毛，后果更不堪设想，极有可能造成小孩畸形。另外，怀了女孩的孕妇基本都进行终止妊娠手术，这直接危及孕妇的身体健康和生命安全。

　　当我问王芬后悔吗，她的眼眶瞬间红了，沉默不语。我又残忍地问了一遍，王芬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地流了下来。我不知道这眼泪代表的含义是因为去做了胎儿性别鉴定，还是因为流掉了肚子里的女孩。但从交谈中可以体会到，她的生育压力很大，她甚至说自己以后都不想生孩子了。

　　重男轻女、多子多福、养儿防老的传统生育观念在一些地方，特别是农村依然根深蒂固。从王芬的眼泪中，可以感受到她在这种思想压力下的挣扎与无奈。因此，才会有很多人不顾一切地去做胎儿鉴定，在他们看来，这是生男孩最快捷最省事的方式。殊不知，这种方式在对宝宝造成伤害的同时，也危害了自己的身体健康。

　　其实，在世风朗朗的当下，也有不少女子成就伟业，在各行各业取得斐然成绩，令一些男儿汗颜。每个孩子都是妈妈的心肝宝贝，只要孩子健康快乐，又何必在乎是男是女呢。据《台州晚报》记者 张茹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