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华时报:怎么破案的?罪犯是不是该给受害者的孩子一些赔偿?
陆钧:我们很快锁定嫌疑人是在附近干活的三个油漆工,这三个人也很快落网。具体的破案手段不方便讲,3个犯罪嫌疑人有一个30多岁,另两个才20岁左右,一个判的死刑、一个死缓,一个判无期徒刑。但杀死她的这些犯罪嫌疑人,家里也很穷,都是外地到杭州打工的,干一天活也就30块钱,根本没有民事赔偿能力。
我们当时还获悉,3个孩子中,大女儿当时正在上大学,二女儿、小女儿在上初中,母亲不在了,她们肯定要辍学。 “存折上的余额总是‘还有’,从来不会到零。”
京华时报:你们谁先决定帮助那3个孩子的?
陆钧:已经记不得当时哪个同事先说了一句“我们能不能帮帮这3个孩子?”听到这句话后,大家都点头。有位同事当时说了一句话,我至今印象深刻:作为职业,被害人从事这个不太光彩;作为母亲,她是伟大的,她是迫于生存压力,才不得不那么做的。
京华时报:资助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陆钧:她大女儿到派出所来料理后事时,我们发现她没吃没喝,就给她买了盒饭,后来听她说,奔丧的车票钱都是找同学借的,民警就自发地为她解决了住宿、吃饭的费用,大概给她凑了几千块钱。案子破了后,我们了解到嫌疑人没有赔偿能力,便自发地为她们捐款,大概有2万块钱。后续的事情都是吴仁贤在具体负责,他做得很好。
京华时报:都有谁为孩子们捐了款?
吴仁贤:刚开始是我身边的同事,比如时任刑侦大队教导员的陆钧,长河派出所所长沈剑平,预审中队长孔国芳,内勤杨慧琴等人,之后还有我的朋友、邻居等,他们听说这个事情后,都很感慨,都愿意出一份力。人数记不清了,有捐多的,有捐少的,每个人情况不一样。这4年来,大伙儿累计给三姐妹捐款近8万元。
京华时报:这些钱怎么给孩子们?
吴仁贤:考虑到三个女孩儿都没什么社会经验,如果一次性给钱太多,她们可能会觉得钱来得容易,既管不好钱,也不利于她们的成长。大伙儿在农行高新支行开了一个账户,像一个小小的基金会一样地运作起来,善款统一打入这个账户,然后逐月汇到三姐妹的手里。
每个学期开学,我们会把孩子们的学费都汇过去。平时定期给大女儿汇生活费,然后由大女儿负责三姐妹的生活费分配。最多的一个月是1000多元,按当地的消费水平,够孩子们生活需要了。
京华时报:听说帮你们汇款的银行职工后来也自发捐了款?
吴仁贤:刚开始我不知道银行捐款了。后来才知道,银行的工作人员听说了我们的资助计划后,全体员工悄悄地给三姐妹捐了2万多元。这个网点,从上到下总共也就10来号人。此外,也有朋友问我要账号的,所以经常有“来路不明”的捐款,存折上的余额总是“还有”,从来不会到零。
“我们告诉大女儿,她妈妈很伟大,可以说忍辱负重吧。”
京华时报:三个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吴仁贤:大女儿已经毕业参加工作了,二女儿和小女儿还在上大学,二女儿目前身体不太好。
京华时报:和孩子们见过面吗?
吴仁贤:见过两次大女儿,一次是她来杭州实习时,另外一次是不久前她来杭州出差。她看上去和一般的年轻人没什么差别,很阳光,很向上。她就叫我“吴叔叔”,第一次来的时候,还和我女儿见了面,两个孩子聊得很投机。最近一次见面,是她到杭州出差给我打电话,我带着老婆和刑侦大队的同事们,一起请她吃了饭,我们就像家人一样交流。不过说到妹妹时,大女儿就皱起了眉头,她们中的老二有先天性心脏病。
京华时报:你也很担心二女儿的病情?
吴仁贤:对。有一次我给大女儿打电话,听她声音感觉很不开心,问她到底怎么了,一开始她不说,再三追问下才说二妹心脏病发作,在学校当地医院救治,情况很危急。她说怕我们担心所以没说,想自己一个人处理。大女儿很懂事,这些年来承受了这么多事情,她比同龄人要成熟。
京华时报:和孩子交流时,会提到她母亲的工作吗?
陆钧:案情通报的时候,大女儿知道了妈妈的工作,因为这是避不开的环节。不过在和孩子的交流中,我们从不刻意提。我们告诉大女儿,她的妈妈很伟大,可以说是忍辱负重吧。孩子也说不怪妈妈,有时候她们会自责,说拖累了妈妈。
京华时报:媒体报道之后,有人愿意帮助她们么?
吴仁贤:有人表达过这样的意愿。但从我个人来讲,我更希望的是舆论不要伤害到孩子。她们渐渐长大了,明白了很多事情。最初媒体联系我时,我还帮着拨电话给大女儿,让他们聊一聊。但现在我特别后悔,因为有媒体老去追问孩子,“你知道你妈妈当年做什么工作吗?”
另外,我们还很反感有的媒体报道时,一味地强调“卖淫女”、“站街女”这样的字眼,公安部已经建议称“失足妇女”了,为了吸引眼球强调那些,我担心会伤害到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