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日报温岭2月10日电 今天清晨5时,温岭殡仪馆挤满了从全国各地赶来的五六百位各界人士,他们是来送别一位普通的中学音乐教师——享年88岁的钱梅洁。
大厅布满的黄梅、白梅、红梅,映照着钱梅洁生前的素淡遗照。每一个见过钱梅洁的人,无不被她脸上焕发的童真所感动。
钱梅洁是江苏无锡人,是一个活在音乐中的痴人。1945年她考入国立福建音专,师从美籍教授莲娜。当年她为了爱情放弃在大城市的生活,嫁到台州当音乐老师,先后在温岭新河中学、温岭师范学校任教。1979年,钱梅洁从温岭中学退休后,应聘到台州市群艺馆担任声乐教学和民歌编辑。
除了因骨折或白内障手术,这么多年来,钱梅洁几乎没有中断过教学。
女儿小华记忆犹新:母亲有一次发高烧,无力地靠在床头,劝她去医院看病,她死活不肯。“再过十几分钟,学生就要来了。”不久,一位学生进来。小华推了推母亲:“妈,学生来了。”钱梅洁一骨碌坐起来,精神饱满地坐到风琴前,一点都看不出是个发着39.7℃高烧的病人。
钱梅洁与喜欢唱歌的王霞梅情同母女。早在1986年,王霞梅就开始向钱梅洁学习声乐。为了让王霞梅学得更多,钱梅洁让王霞梅跟自己住在一起。“一张1.2米宽的小床,挤着我们俩。”王霞梅在老师的精心指点下很快脱颖而出,1997年,王霞梅在杭州剧院推出全省首位业余歌手个人演唱会。
钱梅洁先后有80多名学生考入各类艺术团体和音乐院校,10多位学生先后获得浙江省声乐比赛一等奖。在台州的音乐教师岗位上,遍地都是钱梅洁的学生。
作为老师,一开始钱梅洁一直是无偿辅导。1992年,因台州市群艺馆建议,她才开始收费,从每课时4元、6元、8元、10元,直到逝世前,仍只坚持收30元。
更令许多人不解的是,她把所获得的近30万元课时费全部上交台州市群艺馆,却没有给自己和亲人留下一分钱:
女儿小华替人担保借款,借款人负债后出逃,30多万元的债务落到小华头上。当小华决定卖掉自己的住房时,面对女儿,钱梅洁哭了:“对不起,妈妈不能动这笔钱!”
房改,出3万元就可买下一个小套,可钱梅洁连1万元都拿不出……
这是一个多么清贫的家啊!沿着陈旧的楼梯,记者走入温岭市文化局宿舍三楼一间破旧的小屋,十多平方米的狭窄空间,没有空调、冰箱,甚至连一件像样的家具也没有。那架陈旧的电钢琴上,堆满密密麻麻的歌谱、笔记和信件。装满曲谱磁带和资料的纸箱,从地板直矗天花板……
打开“衣柜”,一件件破旧衣裤露了出来。
那件灰布大衣,小华16岁时穿过,后来给了母亲。每年冬天,钱梅洁都会穿上它,到现在,已整整48年。领子、袖口、内襟、里子全都磨破了。一条海蓝色棉毛裤,腰部全是补丁。大女儿送的一件涤卡面料大衣,是钱梅洁的“会客衣”……
88岁的老人,62年的教学历程。去年下半年,钱梅洁开始病得神志不清。她在全国各地的200多名学生酝酿用一台音乐晚会,为恩师的安康祈祷。
今天,在送别现场,人们都没有忘记:2010年9月19日那天,台州电视台演播室大幕拉起,背景是一帧巨幅照片:一位华发满头的老太太一只手正按着琴键,另一只手猛击琴键后高扬着,那张端庄文静的脸因音乐而变得更加灿烂……
就在这场《寻梅——钱梅洁老师学生音乐会》激情进行时,钱梅洁却卧病在床,双耳失聪,她再也无法聆听学生的歌声了。
钱梅洁有一句名言:“不能教学生唱歌,还不如去死!”
舞台上,钱梅洁的学生哭了;舞台下,钱梅洁的听众也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