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提示:
浙江日报3月24日讯在梦魇般的大地震、海啸、核泄漏多重灾难威胁下,成千上万在日本留学、研修、经商和旅游的浙江老乡,究竟有着怎样的命运与遭遇?
“到家了!终于到家了!”
面对熟悉的城市,面对期盼已久的亲人,他们的泪水再也无法止住!
经历梦魇般的日本大地震后,100多名温州籍赴日研修生辗转2700多公里,于20日分两批先后回到家乡。
和所有曾经身在日本重灾区的浙江人一样,他们的遭遇惊心动魄,他们的经历一言难尽……
激动:
死里逃生的历险
“爸爸!爸爸!”3月20日零时25分,温州,从上海浦东机场驶来的大巴车刚停稳,脚还未跨出车门,22岁的赴日研修生洪梦丽就紧紧地抱住了父亲。
死里逃生的2700多公里回家路,走得如此曲折、艰难,她此时的心中百感交集。
3月16日,震后一直躲在重灾区宫城县石卷市避难所里的洪梦丽,终于看到希望:中国驻日本大使馆赴灾区工作组的工作人员来了。
事实上,找到他们并不容易。石卷市是温州的友好城市,温州共有107名研修生在石卷市13家水产株式会社工作学习。
大地震一发生,温州就立即启动在日温籍公民应急保护机制。但石卷的交通、通信、电力中断,完全与外界失去联系。温州市有关部门经过不间断的多方联系,直到震后第8天,才确认107名温籍研修生全部安全。
16日,洪梦丽和同伴们步行两个多小时,走到石卷红十字会中心,坐上接他们的大巴车。辗转抵达新潟一个体育馆,已是次日凌晨。
喜悦未了,新的困难又出现在眼前:为了逃难,这些研修生没带出护照,也身无分文。为让他们尽快回国,温州市外办想尽办法,迅速将研修生护照信息传至日本,并通过外交部让新潟总领事馆先行垫付回国费用。
等了两天,洪梦丽他们终于等来好消息:能回国了。这一夜,和她一样,很多研修生激动得一夜无眠。
19日7时多,他们被送到机场。
登记时,他们各自持着中国驻新潟总领事馆的“3·11地震”专用回国证明,上面有照片、姓名和年龄等简单信息。虽然特事特办,但因人多,原本9时的航班,直到12时才登机。
“走上飞机那一刻,心里才真的踏实了。”洪梦丽说。
当天下午2时40分,走出上海浦东机场时,这些研修生还习惯性地戴着口罩,穿着上班时穿的白色雨靴,不少人的工作服、靴子上,还写着避难时留下的很多中文、日文签名。
透过这些,依稀还能感觉到那场大灾难的痕迹。但他们的脸上,无不挂着笑容,那是回家的“标签”。
惊魂:
无法忘却的劫难
对大地震后的每一天,洪梦丽都记忆犹新——
地震一开始,工厂总管就带着大家往山上跑,人在前面跑,水在后面追。在山上过了一天一夜,又冷又饿。第二天下山找衣物和护照,什么也找不到。到了避难所,那里也没电、没水、没电话,人很多,站了两天两夜没睡,一顿饭就是一个面包、一根香蕉或一条黄瓜之类。
19岁的泰顺姑娘包茉茉,遭遇更为惊险。她在石卷市工作的那家水产公司,离海边不远。海啸来临前,很多同事已跑到附近山上避难,等她乘车撤离时,道路已被逃难的人堵住,根本无法上山。
“那时很危险,幸亏有个日本同事认为继续呆车里不安全,建议回到位置较高的4层公寓里去。”茉茉说,她们刚转回到公寓,海啸就来了,“我们拼命跑到最高的4楼,真怕房子被冲塌,幸好后来海水只淹没了2层。”
接下来的4天,茉茉她们过得很艰苦。“前两天水位高,都出不去,只能饿肚子。后来等水浅一些了,大家结伴出去找吃的,路上见到很多尸体,很害怕,每天都睡不着。”第5天,茉茉被救援直升机接到蛇田中学的避难所。“那里安装了卫星电话,排了很久的队,才有机会打电话给妈妈,一边哭一边说。”
25岁的雷丹丹,老家在平阳的一个小山村。“我所在的石卷市那家水产公司,也在海边。我的运气好,当时我刚戴上手套准备上工,地震就发生了。我和堂妹慌忙往外跑,没过多久,公司的车子过来接我们上山。”丹丹心有余悸地说,“我亲眼看到有些公司同事骑着自行车避险,海啸来了后,根本来不及逃,就被海浪卷走了……”
研修生小林说,避难时,人群四处奔逃,很多地方裂开一道道口子,往外涌着泥巴。“路上有间房子还着火了,把我们吓的。后来才知道,那火是故意点燃给人们指示逃亡方向。”
“在避难所,没有民族、国籍的差异。我们身上御寒的衣服,大都是东拼西凑来的,大家捡来的衣服分发给有需要的人。”小林说,工厂管理人员自己的家被冲毁,亲人失散,但依然来避难所找研修生,见到他们激动得一一拥抱。“我们回国时,也把自己的食物都留给了避难所里的日本人。毕竟大家是共患难的人。”
震撼:
3月11日的大地震,被称为日本历史上“近1200年一遇”。亲历此次大地震、海啸和核泄漏威胁的浙江人,也在为很多日本人在灾难来临时的冷静与秩序所震撼。
地震来袭时,卢荣富正在日本东京一幢高楼里上班。“大楼剧烈摇晃,到日本6年,我参加过无数次地震逃生演习,依然有些害怕,但看到日本籍同事个个从容不迫,也镇定多了。摇晃稍停时,大家就戴着头盔,撤到附近公园。”
“公园里集聚了男女老少数千人。现场除地震志愿者在介绍地震情况、安慰民众情绪外,没有一人大声喧哗。”当天傍晚,人们离开公园。卢荣富注意到,公园里没有留下一张报纸、一只塑料袋和一个烟头。
“日本房子太结实了。”在东京工作的董芩芩说,地震震得人都站不稳,大楼像在跳舞,可停止晃动后,竟然只是碎了几块玻璃。“路上行人很多,但没有人乱挤;车流比平时缓慢,但依然畅通,没有人抢道。”
大地震当天正好在东京的平湖人叶巧娟说,日本人面对这种大灾难超乎异常地平静,做事丝毫没有慌乱,一切都显得有条不紊。地震当晚,所住宾馆的负责人先让宾客在大厅里集中,由工作人员一间间地检查,确认安全后才让他们上楼,极为规范。之后的几天,大街上市民骤然增多,但道路秩序并未因此而混乱。余震来时,许多人都聚集在同一个地方,大家散去时,地面依然十分干净,没有任何垃圾留下。
大地震袭击日本后,浙江大学教授赵伟正好在东京:“听电视上说,在整个东京都,地震直接摧毁的房子只有一两幢。甚至在距离震中最近的宫城县海滨一带,在海啸袭来之前,大部分房子也是站立的,并未倒塌。由此可见日本建筑物抗震性能之高。”
“回酒店路上顺道去了几家食品超市,发现人们都在静静地排队购物,面包、牛奶等应急食品,每人手里就拿那么两三件物品,看不到‘扫货’的‘贪婪客’,更看不到丝毫拥挤。每个人似乎都很镇静,付款柜台前等着付款的顾客,依然保持着‘一米线’。”赵伟在博客中写道,“我是周二一早离开东京回国。到了周一,事态实际上在恶化,东京陷入严重缺电中。即便如此,一路乘车转车,秩序和平日没有两样。车虽然少了些,但一旦走起来,也是一样准时。”
“日本学校分布很均匀,每个学校里都会备有应急用的食物、水、毯子等物资,其实就是地震时的临时避难所。”金华籍的留日学生徐婧婧坦言,日本一直是地震多发但死亡率极小的国家。“不得不说,撇开历史因素,我们应该向他们学习的地方有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