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在线06月13日讯
义乌最大“棚户区”拆除后,记者走访原住户,看到的是一道让人疑惑的城市风景:
在高楼林立的国际商贸名城义乌的近郊,零零星星地散落着不少窝棚,人称“棚户区”,在义乌城市的规划图标上,不会有它们的标志;住在那里的人,自力更生,自娱自乐,但也给这座城市的管理者抛出一个颇大的管理难题———社会恶习在这里滋生,生态环境遭到破坏。
一个多月前的2011年5月9日,当地政府部门拆除了义乌江东街道宗塘村号称全国最大的棚户区。
“我们对义乌真的充满感情!只要有一个廉价和安定的窝,我们就给这座城市打扫下去。”昨日,60多岁的丁世玉道出不少棚户的心声。
义乌让他老家变成扫地村
丁世玉的老家在河南周口市一个叫李庄的地方。庄子不大,500多人口,却有100多人在外以扫地捡垃圾为生,这些扫地者主要的目的地就是义乌。
丁世玉说,像李庄一样的扫地村,在河南省周口市一带有不少。“最近的,他们就在郑州一带扫地捡垃圾,最远的跑到广东、海南等地”。
这群人组织松散,大多靠血缘和地缘的关系维系在一起。在丁世玉家族中,第一个来到义乌扫地捡垃圾的,就是他的亲弟弟丁世称,时间是在五六年前。此后,丁世玉加入这个松散组织。到目前,光丁世玉一个家族,就有20多人在义乌扫地捡垃圾。
不过,他们的下一代所从事的职业已开始分化,一部分人不再以扫地捡垃圾为生,他们中有在离棚户区不远的小区做来料加工的,也有在棚户区边种菜的,甚至有些人已搬离棚户区,租在义乌各小区内,融入义乌的日常生活。
“义乌是我们的第二故乡。”第一次出远门就在义乌落脚的丁世玉说。
拆棚后,他们依然在义乌
目前,义乌城市规模已从原来的10多平方公里扩大到90多平方公里。在推土机的不断推动下,这些棚户开始一次又一次迁移。
“当初,我住在下王一带。今年初,下王一带要改造,我就搬到宗塘村南的全国最大棚户区。想不到的是,几个月后,我又失去了安身之所。但我们还不愿离开义乌,因为义乌需要我们。我们当中有些在扫马路,有些在扫社区。如果我们走了,这些马路和社区没有扫地的,不就成了垃圾场了?”他说。
5月9日后,他大部分的老乡就分散到义乌各地,也有些人将棚子搭在跟义乌交界的东阳的一些村庄边上。
“政府拆除棚户区后,一些媒体说,我们当中不少人已卷铺盖回家。其实,我们当中不少人还留在义乌。”他补充说。
拆除棚户区的时间已过去月余,其他扫地捡垃圾的老乡已找到临时的住所,可丁世玉一时还没找到安置家的理想处所,就在已拆除的棚户区边上搭了一个小棚,仅容一张床。周围则成为临时分拣垃圾的场所。
每天凌晨3时左右,他和妻子照样准时起床,去扫马路捡垃圾,到晚上7时多,他们借着远处城市微弱的灯光,回到这里,睡上几个小时。
记者:这样一个小棚,下大雨怎么办?
丁世玉:下大雨时,我和爱人都淋得像落汤鸡,冷了两人就隔着湿漉漉的衣服,抱在一起取暖。
记者:老丁,你们的棚一次又一次搬迁,现在棚子又被拆了,你们为什么还想留在义乌?
丁世玉:义乌需要我们,我们也想在这里挣点钱。
记者:挣钱后,你们怎么没想到住在农户或居民家中呢?
丁世玉:就说我们夫妻俩吧,两人每月挣的钱还不到1500元。在义乌,这点钱连交房租都不够啊。
另外,这里的农户和居民见我们是扫地捡垃圾的,也不愿租给我们住,怕脏,怕影响他们的生活。
相关链接
他们也是最可爱的人
尽管他们给这座城市带来一定的负面影响,可在“金镜头”获得者金石的眼里,他们也是一群可爱的人。
金石是这群城市边缘人最早的记录者,也因此获得中国新闻摄影金镜头奖图片专题奖的最高奖———“2010年度杰出图片专题奖”。
“义乌是一个相对发达的地区。但在城市边缘地带,生活着一些居无定所的农民工。他们住简陋窝棚,干这座城市最脏最累的活,将美好给了城里人。”金石说。
2003年,他来到义乌做生意,忙得没有时间玩相机。2007年冬天,他走过下王旧村一带时,一个在窝棚边洗衣做饭的中年妇女触动了他的神经,也让他重新举起了相机。
“刚开始,他们对突然闯入的我并不友好。怕窝棚生活细节被公开后,当地人会来驱赶他们。”他说。
接触多了,他们知道金石没有恶意,不少人还喜欢上了这位“拍照不要钱”的商人。金石则会带些好吃的东西给他们的孩子。
渐渐地,金石也知道了一些感人故事。比如说,他们可以自己吃苦,但决不让自己的儿女走自己的老路。
2005年,来自河南的老金来到义乌打工时,家里已有一对读高中的儿女,花费颇大。现在,他们的一对儿女均已大学毕业,女儿在宁波工作,还找了一个永康籍女婿。
金石说,从2007年至今,他已为这些农民工拍下300多张图片。“在我的眼里,这些农民工是这座城市最可爱的人。”
金石还说,义乌的发展全国瞩目,但受城乡二元结构体制等影响,不少农民工在为所在城市付出辛勤与汗水的同时,却由于户籍等制度性原因,得不到制度性认同与文化上的容纳,从而成为城市与乡村之间的“边缘群体”。
因此,在义乌近郊就出现了一些棚户区,成为农民工进入城市的“不完美剪影”。
义乌:人口膨胀区
义乌出现棚户区,可说是人口急剧膨胀的结果。
第六次普查结果显示,义乌市居住人口166.18万人。其中常住人口123.4万人,占金华市常住人口的23.0%,10年间义乌常住人口增长35.20%,年均增长率3.06%。
由于近年来义乌经济的快速发展,使义乌外来务工经商的人越来越多,数据显示全市常住人口中市外流入人口58.58万人,占比高达47.47%,比金华市平均多出22.12个百分点,比全省平均多出25.75个百分点。
人口急剧膨胀让义乌生活成本不断提高,一些农民工特别是来自相对贫困地区的农民工就面临“融入难”等一系列问题。
(上图为本报资料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