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未落幕,手捧鲜花的戏迷们早早围到了台前,有些人激动得发抖。
陆游,南宋著名诗人,传世诗作九千多首,明代文人杨慎谓其词纤丽处似秦观,雄慨处似苏轼。
茅威涛,当代越剧第一女小生,当代越剧界唯一的“三度梅”(梅花奖)获得者。闻越剧处皆有“茅腔”,粉丝遍布全球。
10月12日、13日,在“天翼之夜”浙江小百花越剧专场中,这两个不同年代的人物在《陆游与唐琬》中融为一体。无论是否崇拜陆游与茅威涛,现场的观众都被这一场戏迷住了。
鲜花,掌声,含泪的注目与唱和,凡有幸坐在台下的观众,皆有微醺之感。
一曲既毕,耳目清明心如洗
《陆游与唐琬》是浙江小百花越剧团的镇团之作,也是茅威涛个人最为人称道的代表作。自从1989年著名剧作家顾锡东创作此剧后,茅威涛和团里的众多名角演出此剧不下百场,不仅在国内的公演长盛不衰,在美国、日本、新加坡等地演出时同样一票难求。
陆游与原配挚爱唐婉千古传唱的爱情,许多人都是通过陆游与唐琬那两首闻者落泪的《钗头凤》熟知的。越剧《陆游与唐琬》在词作的情绪基础上,用清婉绵长的唱腔诠释了这段感情的每个细节。如记者这样的外行,必须不停在字幕与演员之间分散注意力观看,也终于理解了这出剧之所以堪称新编剧经典的原因。
《陆》剧从舞美、灯光到唱段、表演都相当新颖。开场,舞台上一张巨型纱布后坐满了文人墨客,“九陌楼台照管弦,粉饰太平年”,朦胧中南宋文人推杯换盏,一派靡靡之风,无疑是话剧的舞台形式。还有一场陆游和父母以及唐琬四人坐成一条直线,四束追光打在身上各自唱出心中想法,也是典型的话剧风格。例如此类手法贯穿全局,将传统剧中相对繁琐的水袖与走台都进行了简化。此外,舞台幕布根据剧情不同从行草转换成泼墨画,浓郁的中国风和陆游其深似海的才情结合得天衣无缝,极有渲染力。
舞台美,唱腔更美。茅威涛被称为“茅腔”的唱段唱尽了才子的不俗之情,饰演唐琬的陈辉玲哀婉凄切的唱段催人泪下,同样动人心弦。就像戏迷所言,听完越剧,耳朵和心如沐浴般,特别干净。
茅茅到哪里演出,我们就跟到哪里
现场虽然是银鬓老人为主流,中青年同样不少。他们在精彩处引领鼓掌,随着唯美的唱腔轻声合唱。最后一幕戏结束前,手捧鲜花的戏迷们早早围到了台前,有些人激动得发抖,但为了不影响偶像最后的表演抑制着尖叫的冲动。
29岁的谢俊和26岁的李笑娜都是从杭州来的,演出还没开始时,两个女生就在空台前互相拍照。谢俊是安徽黄山人,李笑娜是山西人,但她们早已成为一家人,因为她们都是“茅威涛艺术欣赏协会”的成员。
“‘茅茅’到哪里演出,我们就会跟到哪里。”谢俊说《陆游与唐琬》她已看过几十场,为了不拉下台州这场,她和李笑娜都是加班加点完成工作,才得以请假赶来。她们喜欢茅威涛,因为她才爱上越剧。在她们看来,其实越剧和明星演唱会一样适合年轻人,在没接触之前谁都无法体会这种感动。
“不是没有喜欢越剧的年轻人,只是她们都‘隐藏’了而已。”椒江的丽莎就是这么位隐藏在银行柜台后的戏迷,她喜欢茅威涛,更喜欢越剧。在大学时就是学校越剧社团的演员,去年茅威涛的“小百花”在椒江演出《五女拜寿》时她也看了。她很客观地提出,茅威涛虽然仍旧伟大,但岁月推移还是让她的嗓音有些“退步”。
“茅威涛是越剧送给当代戏迷的一份大礼,有了她,越剧才走进了更多年轻人的世界。衷心希望茅威涛能再续她的伟大。”丽莎笑言。
记者手记
小时候常有戏班会在家乡的空地上搭起戏台,咿呀学语之际也曾被老人抱着坐于台下“欣赏”过越剧。成年后,这是第一次正儿八经进剧场看越剧。之前没看过《陆游与唐琬》,但两首《钗头凤》烂熟于胸。惊艳于茅威涛和一众艺术家,能以越剧之美将这段千古伤情演绎得如此动人。相比于时下流行的“婆媳剧”,同样是“恶婆婆”与“苦媳妇”,不用青筋暴跳也没有排山倒海的台词,诗人陆游家那本“难念的经”引我唏嘘。
一位同事也是初次接触越剧,看完后发了条微博“游哥与婉妹,让我看到了那个年代的‘三生有幸’,感触颇多,低调感动!”
越剧也许不是多数年轻人的那杯“茶”,但舞台上那种提炼了俗世悲喜的唯美,绝不输于催落无数MM们眼泪的韩剧、日剧、台剧。茅威涛最大的贡献,就是将现代审美融入到古典戏剧中,纵然听不懂唱些什么,但能美到你心里去。印象最深的,是陆游与唐琬那段经典的“浪迹天涯”,两人在漫天飞舞的花瓣中一唱一和,视觉听觉像瞬间被调入梦境。
有老太太在茅威涛独唱时要求旁人搀扶她到台前蹲下,只为近距离看一下这位“唱念扮”都惊为天人的女小生;很多戏迷熟谙此剧,轻声唱和后再忘我地鼓掌叫好;演员谢幕时台前都是手捧鲜花行注目礼的戏迷。
戏剧的魅力,让演员和观众心灵的互动近在咫尺,又因为舞台隔开一段充满魅力的距离。想起张国荣那部《霸王别姬》,台下那些哭成泪人往台上狂扔手绢和花朵的戏迷,这样的“疯魔”真让人震撼。
我们需要这样的“疯魔”,老祖宗留给我辈的这份珍贵遗产,美不胜收,值得我们享受与传承。
来源:台州晚报 作者:林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