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教兴国是钱学森先生最后的心结。
这位杰出的科学家在晚年不止一次向国务院总理温家宝谈起他的忧虑——
“现在中国没有完全发展起来,一个重要原因是没有一所大学能够按照培养科学技术发明创造人才的模式去办学,没有自己独特的创新的东西,老是‘冒’不出杰出人才。这是很大的问题。”
与温总理的最后一次见面中,他依然说:“培养杰出人才,不仅是教育遵循的基本原则,也是国家长远发展的根本。”
言之谆谆,意之殷殷。
钱先生平和安详地离去了,并没有留下什么遗嘱。但人们更愿意把老人关于科教兴国的话看成他的遗愿,并称之为“钱学森之问”。
人们内心深深的期待——希望中国有更多的钱学森式的人才出现。
跨越东西的求学轨迹
北京师大附小、北京师大附中、上海交大、麻省理工学院、加州理工学院,这是钱先生一份延续的、跨越东西的求学轨迹。在这样一份成长经历背后,我们可否触摸到教育成就一位天才的脉络?
钱学森曾说,在他一生的道路上,有两个高潮,一个是在北师大附中的6年,一个是在美国读研究生的时候。
在他列出的一生影响最大的17人名单中,除去父母和国家领导人,都是他从小到大求知路上的恩师,其中北师大附中就占了7位。还有一位就是加州理工学院的冯·卡门教授。
北师大附中是“他最熟悉的地方”。他在那里度过了6年,一辈子忘不了的6年。
钱学森入学时,北师大附中校长是著名教育家林励儒。在他领导下,附中的教与学弥漫着开拓、创造的良好风气,可谓积贫积弱年代得天独厚的一片沃圃佳苑。
他依然记得儿时博物老师教给他的关于矿物硬度的记法:滑、膏、方、莹、磷、长、石英、黄玉、刚、金刚——附中举行80周年校庆,70岁的他还原样背得烂熟。
在他的记忆中,学生临考是不做准备的,从不因为明天要考什么而加班背诵课本,大家都重在理解不在记忆。考试结果,一般学生都是70多分,优秀学生80多分。
今天的人们也许想象不来,这样一所名校,竟然办学经费不足,有时连教职工工资都发不出。这里,却是学生们的乐土——
“教生物的于君石老师,常带学生到野外采集标本,我记得他给我一条蛇,让我做标本。”
“附中选修课很多,学生的知识面很广。每天午饭后,在教室里交谈感兴趣的各种科学知识。”
“音乐、美术课学校也是重视的,我们的美术老师就是国画大师高希舜先生。”
在附中所受的教育终身影响着他。“6年师大附中学习生活对我的知识和人生观起了很大作用。上海交大4年实际上就学了两年,考上公费留学美国,是靠附中打下的基础。”
他曾这样告诉他的学生:“附中给学生创造了一个非常宽松的环境,培养了我的科学兴趣。”
大洋彼岸的加州理工学院,带给他的是另一种惊喜。
那是“一下子脑子就开了窍”的地方。“以前从来没想到的事,这里全讲到了,讲的内容都是科学发展最前沿的东西,让我大开眼界。”钱学森说。
中国科学院院士、中科院力学所原所长郑哲敏说:“钱老在美国遭受了不公正的待遇,回国后再没有去过美国,但他对加州理工大学的教育还是颇为肯定的。冯·卡门教授给了钱学森很好的启发,学术交流上也是平等的。”
身边的工作人员还记得钱老最后一次系统谈话,是有关科技创新人才的培养问题。
“后来我转到加州理工学院,创新的学风弥漫在整个校园,可以说,整个学校的一个精神就是创新。在这里,你必须想别人没有想到的东西,说别人没有说过的话。拔尖的人才很多,我得和他们竞赛,才能跑在前沿。这里的创新还不能是一般的,迈小步可不行,你很快就会被别人超过。你所想的、做的,要比别人高出一大截才行。”
“今天我们办学,一定要有加州理工学院的那种科技创新精神,培养会动脑筋、具有非凡创造能力的人才。我回国这么多年,感到中国还没有一所这样的学校,都是些一般的,别人说过的才说,没说过的就不敢说,这样是培养不出顶尖帅才的。我们国家应该解决这个问题。你是不是真正的创新,就看是不是敢于研究别人没有研究过的科学前沿问题,而不是别人已经说过的东西我们知道,没有说过的东西,我们就不知道。所谓优秀学生就是要有创新。没有创新,死记硬背,考试成绩再好也不是优秀学生。”
“所有在那学习过的人都受它创新精神的熏陶,知道不创新不行。我们不能人云亦云,这不是科学精神,科学精神最重要的就是创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