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在线04月06日讯“昨天丽莎(同学)发短信说被我的坚强感动,为我而流泪。这让我想起秦赢儿小说里的主人公末竹瑶,坚强到变态。我以为我内心足够坚强,但一个角落留下淡然忧伤……”
昨天早上7时多,东阳市人民医院肿瘤治疗中心23病区的一间病房内。拢了拢头发后,瘦小的包青春坐在病榻上开始写日记。
“我的淡然忧伤主要是因为我被关怀我的人所感动了,平时我都是嘻嘻哈哈的。”说完这句话,她发出铜铃般清脆的笑声。
昨日是清明,挂完点滴后,她支撑着虚弱的身体坐车前往东阳城区30公里外的佐村镇谷岱村,为她7岁时离自己而去的母亲祭奠。
跟平时给人们的印象不同,在网络上,23岁的包青春是一个“几近疯狂”的女孩。从2008年底开始的一年中,她创作了6部、200多万字的小说,点击率冲破2000万,是“红袖添香”小说网最高级别的签约作家。
“我这么年轻,癌症怎么偏偏选中我呢?”突然,她咬着嘴唇,抬头久久凝视着洁白的天花板。
书写坚强日记鼓励自己
从3月13日住院开始,包青春每天都要写日记。如今,她的本子上已留下10多页清秀的文字。她说:“这是激励自己跟病魔做斗争的一种最佳方式,我要过好每一天!”征得她的同意,记者摘抄了几篇:
2010年3月13日阴
生病于我而言是个极为敏感的字眼,印象中母亲就是每天捧着黑糊糊的中药辛苦而去的。
面对眼前的中药,我虚弱地难以下咽。癌症,这个令人望而生畏的字眼,如今我不得不正视它。
而今天,我的右腿已经连楼梯也无法爬上,别无选择,我住院了。
办了住院手续,我选择了回家。住院,唯一一次,是告诉我患了癌症的那次,所以内心有些惧怕。
挂完了盐水,我直接回家。然而,坐在公交车上,却将所有的食物吐出,有黄色的胆水。回家勉强吃了些淡粥,到半夜又尽数吐出。
咳嗽已有六天。这六天,我无法入睡,今夜亦如是,身体无法向左倾,只要稍微一动,咳嗽便会变得异常剧烈,抚摸右侧的脖子,发现筋脉越发地肿胀,对此,我却无能为力,着实有些难受。
2010年3月14日
准备好了所有的东西,正式入住医院。
一整天,都是在病床上度过,我无法用上半点的气力,走到医院的门口,肠胃有着难以形容的痛楚,只记得一摊黄色的液体从我的体内通过嘴巴翻涌而出。
鲜艳的黄是无法进食后吐出的黄胆水,难以形容当时的脆弱,只记得撑着最后一口的气力,让我坚持走到了病房。
接下来,模糊了视线。所有的一切仅剩救命的点滴伴着疼痛,细数着时间混合着盐水穿行而过,迷糊间,唯一的想法居然是:只要不这么难受,死也甘愿了。
白色的床单,白色的枕头,白色的床单,我沉浸在一片白寂之中。除却眼神转动,连四肢都难以动弹。
夜间,对着这片白寂,难以入眠。
倾尽全力起床却是为了呕吐。一天又是这般心力交瘁。然而,心底依然有个声音不断告诉自己:再苦,再痛,你行的,总有一天会恢复那个活蹦乱跳的自己。
2010年3月15日
第三天了,身体依然脆弱到难以形容,今天开始呕吐中带黑血,看到咳嗽严重,还夹杂着血丝,着实无能为力。
很多人来看我,但我连头也无法抬起,脖子到右侧的太阳穴整根筋都在抽动,疼痛到难以睁眼。
开始抽胸水了,无力的我只能靠在阿姨身上,我只感觉到背后有针插入,继而是拔出,麻药开始生效,我感觉到有东西从背后捅入,旋转着进入我的体内,快要碰到胸口。那一瞬间,我脑子昏沉,只觉得自己快晕过去了。
管子插入体内后,接下来就是放水。第一次,看着黄色的液体流出体外,足足流了800ml,我无法想象这些液体在我体内作怪引起的后果……但我会努力熬过!
2010年3月30日
嘿,又是一天,本来今天应该在上海了,但专家临时有事,取消了会诊,我便安心待在这里。早上做了CT,结果显示,肺部的积液已经消除,医生也说治疗效果比较理想。这无疑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早上进CT室的时候,依然有些小小的担心。当医生告诉我效果很理想的时候,原来激动可以是这样的激烈,我只能用欢欣雀跃来形容。
日子如流水,病房生活尤其单调。然而,我的生活依然精彩纷呈……说实话,一直以来,毛病的不确定到如今的明朗化,心情也算是喜忧参半,自然免不了偷着掉了几滴眼泪。不过,值得庆幸的是,目前我的状况不错,至少我早已活过了两个月,该向六个月冲刺了!
2010年4月3日
换房间喽,啦啦啦,睡在窗边,视野辽阔了许多,人少了,空气也清新了好多。
早上,医生巡房。每次看到脾气好好总是笑笑的陈医生,心情就会大好。嘿,要开点中药吃吃了……医生说肺内的病灶一咳嗽就有可能转移,哇咧,那不代表又有风险?对我来说,没什么好怕的,唯一怕的就是针———有些小小的没出息。不过,咬咬牙,一闭眼疼痛就会过去的吧。
为给老父建房日兼三职
母亲离世后,包青春就一直跟父亲相依相伴。大学毕业后,包青春就跟男友到了玉环。看着今年已71岁的年老多病的父亲住在年久失修的旧房内,她就想用自己的双手让老父住上新房。
工作之余,从小爱好文学的她开始给一些文学网站写小说。“刚开始,我不知道给网站写小说还可以赚钱。第一部小说《皇帝也疯狂》的部分章节上传到红袖添香网后,第二天,编辑打来电话说我已赚了12元稿费。因此,我就有了一个疯狂的计划,开始一日身兼三职。”
白天,她在自己的服装店上班,下午5时后到玉环城区一户人家做家教,深夜到凌晨打开电脑写小说。
红袖添香文学网规定,按网友订阅量多少,作者就可以拿到相应稿费。每天的码字量6000字以上,还能获得10%的奖励。因此,每天六七千字的码字量成了她写作的底线,最多的一天她写了1万多字。
包青春连续创作了《新娘十八岁》、《时尚俏妈咪》等一部又一部小说。其中,150万字的《新娘十八岁》曾进入网站小说收入排行前10名,阅读点击率1200多万人次,被6000多名网友收藏。包青春顿时成为网站炙手可热的写手。在一年时间中,网站支付的稿费就有9万多元。
包青春的生命一直处在过度透支的状态,身体也随之垮了,所挣的钱不得不变成救命钱。
她说,2009年底她经常咳嗽,刚开始以为得了感冒。到玉环人民医院检查后,男友怕她担忧没有告诉她真实情况,只说她的肺部长了一点东西,吃点药就会好的。
随着病情加重,她感到自己的病情并没有男友所说的那样简单。在几次追问后,男友不得不将实情告诉了她。此时,她的肺癌细胞已转移,癌症指标超过标准的4倍以上。
在省肿瘤医院等待确诊的时间里,包青春把自己的QQ个性签名换成了“确诊个肿瘤要9500”,后来又换成了“就是有肿瘤也不怕”。
2010年1月18日,在病榻上,她咬着牙关努力敲打了2000来字,上传到“红袖添香”网上,这是今年以来她最后一次更新。
跟相恋4年的男友分手
包青春创作小说时,用的笔名叫“青鋆”,是在她和男友两个名字中各取一个字合在一起,寓意两人的爱情像金子一样珍贵、纯洁。
得知自己患肺癌后,包青春不想耽搁已相恋整整4年的男友的前程,就提出分手。刚开始,男友不同意,到杭州住院后,还带着换洗的衣服,一定要陪着她住院。在她的一再坚持下,两人相约2010年2月4日立春那天分手。
两人相处的时间开始以天计。立春那天,两人抱头痛哭,感染了整个病房的人。
“我曾经想用稿费买辆车,做自己的嫁妆呢。”包青春说。
网友祈望她“坚强”
看不到包青春更新文章,网络上她的“粉丝”开始四处打听她的消息。得知她患癌症后,“粉丝”们和其他网友开始力挺她“坚强”。
“红袖添香”网专门为她开辟了“为青祈福———天使女孩请你健康”的页面,已引来不少网友的祝福。
“向狸狸”说:“今天,在回忆过后,在疼痛之后,我坐下来写这篇长文,唯愿给予这与病痛抗争的坚强女孩一点信心和希望,唯愿对这个如花一般的女子做一些补偿,唯愿这个欠你的世界给你足够的补偿,让你能拨开云雾,看见晴天。青,要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我不会放弃你的,而你也要抓住我的手,不放弃我。”
“半夏”说:“爱你的人们,永远永远不会放弃你。青青,加油!请为爱你的人们而加倍地努力!”
“竹下听音”说:“你是最棒的,无论有多少磨难和困苦,终会被你的坚韧和乐观所击败!只要我们有战胜一切的决心和勇气,就没有什么是可怕的!不经风浪的人生,算不得精彩的人生;钻石之所以光芒万丈,那也是经过了千锤百炼!”
包青春不再寂寞。
网友从四面八方给她发来鼓励的短信,还寄来钱物。在病榻上,她拿出一名网友寄来的美国制造的抗癌药,说:“听说,这种药连美国总统奥巴马也在吃呢。”
在昨天的日记中,包青春这样写道:“春在人们的印象中似乎总缠绕着绵绵的细雨。今春,怕是洞悉了谁的心思,赐予了一地艳阳。” (金华日报 记者 蒋中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