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下午,孤山下的白堤上,脸上泛着光的女人和男人拥塞着桥面,入口处立着一块牌子,“万人相亲大会”,费洛蒙的气息弥漫。而孤山上的浙江图书馆古籍馆,著名作家苏童和毕飞宇的一场对话正在进行,主题被定为“男人眼里的女性情感”。苏童和毕飞宇笔下的女人,一个从《妻妾成群》到《米》到《碧奴》,一直让人称奇;一个因为《摇啊摇,摇到外婆桥》、《青衣》、《玉米》而被称为“最了解女人的男作家”。两个人,讨论的话题,是男女平等。
毕飞宇:
女性主义到底是不是女人内心真正的渴求
我抱有非常强烈的怀疑
虽然毕飞宇描写女人的心理让女人都惊叹,但他的笔触其实异常冷峻,少有爱怜。
在毕飞宇看来,男女平等是个窘迫的问题。
《青衣》里为了在舞台上的头牌梦想而不惜代价的筱燕秋,《玉米》里挣扎了一生,不过是为了“女儿”、“恋人”、“妻子”这些基本地位的玉米,都在尊严中挣扎。
“回顾一下中国历史,从谈恋爱这个角度去看待它,去看待当代史两性关系,你会发现一个很清晰的脉络。比方说抗战的时候,一个民族受到外部压力的时候,他们的压力一定包含强烈的民族色彩,这时候态度是极为性感的,所以恋爱中,女性的个人情感中会混入民族情感。而在经济体制之下,许多东西都被女性抛弃了,看中的是个人和财富。而对于作家来说,只是简单地写一个女人的爱的感觉,没有意义。”
毕飞宇一直在冷静地打破一些东西,比如呼声日盛的男女平等。
“有些女人,她觉得走向社会之后可以真正获得解放,可以真正获得自由,可以真正实现价值;可另外一部分女人不这么看。换句话说,你把社会价值强行的赋予女性之后是不是给女性带来幸福,是需要社会实践证明的——而不是我们从虚拟的人道主义立场,或者从虚拟的女性主义立场就可以假定的。我完全愿意站在女性主义这一边,为女性主义呐喊,为女性和男性获得同等的资源和权利,但是站在一个男人的角度,随着我年龄的增长,对女性有了越来越多的了解之后,这到底是不是女性内心真正的渴求,我抱有非常强烈的怀疑。”
苏童:
解决男女平等,关键是文化差异性的问题
苏童对女人最初的观察,是他的外婆。
他有时候在扫墓的时候会想外婆的一生,29岁守寡,带着几个孩子,度过了“卑微、没有自我”的一生。那是那一代中国女性的符号。
“我觉得最奇异的是她一辈子都在恨着我的外公。她后来离开农村到城里定居,但她不出门跟人交往,她永远坐在我们家的大门口,她永远是不出门。她同很多农村来的女性一样,延续着农村社会的规矩。我舅舅家的天井里挂着一张巨大的遗像,我从小就很害怕,知道是一幅遗像。但我从小就在底下穿行。她从不谈她的丈夫,但是她一生此后没有任何的情感,没有任何一次机会,或者别人给她主动寻找第二次婚姻的机会,其实她还是蛮长寿的,活到88岁才去世。她的情感生活基本上是一个零。”
在如今看来,这样的人生似乎已经存在小说中。苏童认为,男女平等是一个真理级的概念,但是男女如何平等恐怕是一个非常复杂的问题,解决这个问题关键还是文化的平等。
苏童拿网球赛的大满贯来作比喻。长期以来,男性大满贯的奖金比女运动员高出很多倍,后来就有几个女运动员开始发起平权运动,争取相同的奖金,但是四大满贯公开赛的老板都觉得很不合理,他们认为男运动员是两盘三胜,多劳多得,但谁也不敢大声的把它处于经济杠杆的问题说出来。“为什么?就是考虑到文化,因为要尊重女性。传统的规矩是来自商业社会的这么一种杠杆体现。”
如何解决女性关于平等、平权的问题,他说,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