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北川
A、黑夜凭吊老县城
自青川县的清溪镇往西,翻山越岭,穿过平武县,顺着105省道,大约车行150来公里,便转入了至北川的公路。
与汶川、青川一样,北川也是极重灾区。尤其是县城曲山毁于一旦,几成废墟,因已不具备恢复重建条件,国务院批准另址新建。老县城作为地震遗址,封闭保护。
到达老城后大门时,已是下午5时半许。入城口,两扇铁栅大门紧闭,偶有车辆进出。左边立着一块“公告”:对老县城武警执勤点前大门至后大门之间道路全面实行交通管制。这前后二门,是北川老城的唯一出入口。
门外近处,有个老旧的加油站,几个小店铺,一台装卸车,几位修路工。路右边不远处,就是宽阔的湔江。
“没有特许通行证,不行。”武警拒绝给我开门。
自地震以来,我每年都要来灾区,可惜没到过北川。此番远道赶来,一是想亲眼看看北川老城,凭吊罹难同胞;二是去新县城采访,由此是最方便最近的路。
“我们有任务,请行个方便。”见记者证不行,同行的金武上前,出示援川免费通行证。他是我省支援青川的建设者,驾车陪我同行。
但是也不行。无奈,我们只得掉头转回,边走边想办法……在这正在维修的十来公里路上,辗转徘徊,几进几出。
天色渐暗。来到沙坝村,为了让行,金武停了车。这是个羌族的小村落,属于曲山镇。大约十几户人家,依山而筑,隔路便是湔江。房屋全是新修的,不少外墙还在装饰中。
不远处有个中年男子,我便过去招呼。他叫易元富,41岁,载重车司机,壮实敦厚。
“老房全震垮了,人没事。”他告诉我,前面一个村民小组,山垮下来全埋进去了。靠国家补助,他造了3间二层楼房,外墙由国家免费统一装饰,突出羌族风貌。
“他的小孩没逃出,在的话20岁了。”他指指身边的村民张跃说,他们住在老县城,哥嫂全死在里面了。
张跃43岁,开大客车,看上去心境平和。背后不远,就是他的新房。“想开了”,他告诉我,想再生一个,有政策鼓励的。
“你也是地震幸存者啊?!”闲谈中,易元富知道了我的生死经历,顿时对我亲近了许多。
“我带你进去!”易元富的话,让我惊喜不已。他请张跃的弟弟开来小面包,一起送我们过城。
时近晚上8时。城里一片沉寂。马路正在修整。我摇下车窗,全力搜索着城里震后的景象。昏暗的灯光下,隐隐可辨的全是断墙残垣,曾经异常繁华的街巷市场,已荡然无存。老县城成了凝固的历史,悲壮而凝重……
来到一个空旷处,我独自下车,轻轻地边走边看。不远处建筑上的一行大字吸引了我:“深切悼念5.12特大地震遇难者同胞”。近处是草坪,花草松柏上点缀着白花。我判断,这里便是遇难者公墓。
“安息吧,亲爱的同胞们!千里之外的浙江人来看望你们了。”我默默地祈祷。想着埋在废墟的1万多同胞,想起新近发生的玉树地震,再想到自己的生死劫难,不由泪溢眼眶……
3公里长的老城区,大概走了10来分钟。前门近旁,有一处工地在加班施工,看上去规模不小。据了解,老县城一带将成为北川地震纪念旅游区。围绕老城保护的各项工作,一直在进行中。首先是进行地质次生灾害处理,筑造了几十道堤坝,以防止山体滑坡威胁……
出得前门一二百米,我们与易元富道别。
这时,身后响起“嘭……啪……”的炮仗声。我转身一看,是那大门外有人在放爆竹,漆黑的夜空,绽放出耀眼的火花,煞是美丽;那炸响声回荡在半空中,清脆而又热烈。
大概是在庆祝什么喜事吧。一座县城被毁灭,但活着的人们,生活在继续,向着美好的明天……
北川老县城旁的沙坝村,是个羌族小村落,十几户人家的新房,依山而筑,正在装修中。图为傍晚时,村民在接受记者采访。
总理的到访是最大的鼓励。青川县黄坪乡枣树村“标语人家”之一的李玉明,重建家园、开拓创业的劲更大了。去年4月,开出了村里第一家农家乐“感恩苑”。眼下正在旁边新建一个餐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