悼念
浙江在线05月12日讯 据《今日早报》报道最是难忘汶川缘。
转眼又到“5·12”。
正是万物复苏,满目苍翠时节。我,一个在5·12汶川大地震中幸运生还的浙江人,于两周年前夕又来到了地震灾区。一切是那么的熟悉,一切又是那么的陌生,一切更是那么的亲切……
两年前的今天,我在映秀镇遭遇特大地震,被压车内近3小时后获救生还,两天两夜后徒步逃到都江堰,一路所见车毁人亡、楼倒房坍……
一年前的此时,我再赴四川,自成都至都江堰,过映秀、汶川直到茂县,又转往青川。满目所见,尽是载重车,蜿延几公里望不到首尾,还有那塔吊林立、机器轰鸣的大工地……
此次赴川,我自成都至青川,过平武至北川,再折回绵阳斜插都江堰,直到映秀、汶川等,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Y”型。一路所见所闻,无不令人鼓舞、惊叹……较之两年前、一年前的景象,已是两个时代,变化之巨大,当惊世界殊!
上篇:汶川
映秀摊主卖“震源石”
此番去汶川,方便多了。我们在都江堰上高速,到映秀只花了20多分钟。而去年此时,由于唯一的通道213国道尚在维修,自都江堰经映秀到汶川,翻山越岭50多公里,花了10多个小时。
都汶高速的都映段,在快要建成通车时被震毁,成为“世界级难题”。然而地震一周年后就全线贯通,重建之快速,创造了“中国式奇迹”。高速使都映两地缩短了一半距离,它是通往重灾区的首条快速通道,也是映秀通往外界的“第二条生命线”。由此,映秀、汶川以至阿坝全州的恢复重建得以加速。
作为汶川地震的震源中心,映秀遭受灭顶之灾,令世人震怵。而今日映秀,正以全新的姿态屹立于岷江之滨。
从来没有一个小镇,受到映秀这样的重视。重建规划经国务院通过,重建工作由一位副省长挂帅。如今,拔地而起的楼房建筑,鳞次栉比;3座桥梁和供水厂基本建成;5.2万平方米的安居房,已完工或正在装修;映秀小学正在宽阔地带新建,标准是抗9级地震;震中纪念馆已封顶,地震遗址博物馆也正在建设中。
地震纪念游正在崛起。5·12祭坛、天崩石、牛圈沟震源点、百花大桥断桥遗迹等,已经或正在建设为纪念景点,旅游者不断增多。
映秀小学遗址对面的山腰,就是5·12祭坛。上山片刻,迎面便是地震遇难者纪念碑。转个弯,就是遇难者公墓。据说,这里埋着上万遇难同胞。我买了束菊花,在碑前深深地三鞠躬。“差一点,我也在里面了。”
“5·12”震源点——牛圈沟景区。入口处有些小摊。身着红线衣的妇女,笑着向我们招呼。她叫蔡中玉,37岁。摊位上除了照片、碟片,就是大量的石块。
“震源牛圈沟就在这里面!”她转身指指背后的山沟,绘声绘色地告诉我,地震发生时,沉闷的巨响震耳欲聋,巨大的能量击碎地下岩石,几百万方的岩石碎块从地壳中喷射而出……
“8级地震,能量相当于251颗原子弹!”她说起来已像个专家:地震形成巨大的震源喷射口、3公里的岩石流和9处山体击打面的奇观,在牛圈沟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岩石堆积区,里面形成了一个大型堰塞湖。
“我妈被压下去了。”她说,她家在山沟里面的张家坪,33户的小村全被泥石流淹埋。大女儿在映秀小学遇难。“新房国家给我们造了,我家3人共97平方米,过几天就住进去。”从她的笑容里,我看到她已走出悲伤。
为表示支持和敬意,我向她买5张照片。她对我特别友好:“优惠价50元,再送两块震源石,地壳深处的。”
大禹“护卫”汶川
汶川县城,名威州,岷江穿城而过。
戴斗笠,执耒锸,一身蓑衣屹立风雨中——高16米的大禹铜雕,矗立在入城口,成为现代羌城的新标志。大禹像后面的阳光家园,是威州灾后重建的安置房小区,一期已住进800多户人家。
威州镇地域狭长。一些街道两边,围着脚手架、绿色防护网,这是在搞风貌改造。清爽的街道,崭新的建筑,明亮的楼宇,欧式风格的汶川第一小学,羌式韵味的汶川第二小学,阿坝州设施最先进的汶川县人民医院,横跨岷江的红军桥……
县文化广场也是新建的,地处威州中轴线,占地1.4万平方米。小孩在嬉戏,老人在晒太阳,游人络绎不绝,一片祥和自然。文化广场滨江休闲景观带,西羌风情浓郁。沿江的西羌民俗文化街、锅庄广场等,集中展现了羌雕羌寨的传统建筑风格,是县城的主要商业街区。
“天府之源,西羌圣城,大禹故里,熊猫家园,羌绣之乡……”说起汶川,县委宣传部副部长李杰如数家珍。灾后重建,广东省的全力援建捷报频传,打造出阿坝州新兴工业集中发展区、岷江河谷现代特色农业示范区、羌禹文化生态体验区、防灾减灾示范区以及永久性住房、学校、医院等民生工程。到4月初,援建威州、水磨和漩口3个镇的243个项目,已全部移交。县城面积扩大了一倍多。
跳锅庄舞是羌族的风俗。晚上7时许,广场上几百人围成四五圈,和着歌曲欢快地转动着。
台阶上也站满了人。一位老人悄悄地跟跳着。他叫郭顺明,今年65岁,住旁边山上禹碑岭村。地震时,39岁的大儿子没了。白发人送黑发人,一段时间他病倒了。后来想开了,还要继续生活,仍每天来城里打工。
“海地地震,玉树地震,我都捐了钱哩!”他看我惊讶的样子,说:“八方支援啊!”
离开汶川的时候,我望着大禹像,伫立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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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凭吊老县城
北川县城曲山已不具备恢复重建条件,国务院批准另址新建。老县城作为地震遗址,封闭保护。
我与浙江援川建设者金武来到沙坝村。这是个羌族的小村落,属于曲山镇。大约十几户人家,依山而筑,隔路便是湔江。
不远处有个中年男子,我便过去招呼。他叫易元富,41岁,载重车司机,壮实敦厚。
“老房全震垮了,人没事。”他告诉我,前面一个村民小组,山垮下来全埋进去了。震后,靠国家补助,他造了3间二层楼房,外墙由国家免费统一装饰,突出羌族风貌。
“他的小孩没逃出,在的话20岁了。”他指指身边的村民张跃说,张跃住在老县城,哥嫂全死在里面了。
张跃43岁,开大客车。背后不远,就是他的新房。“想开了”,他告诉我,想再生一个,有政策鼓励的。
“你也是地震幸存者啊?”交谈中,易元富知道了我的生死经历,顿时对我亲近了许多。
“我带你进去!”易元富的话,让我惊喜不已。由于没有“特许通行证”,我正为不能进老城而发愁。他叫张跃的弟弟开来小面包,一起送我们过城。
时近晚上8时。城里一片沉寂。马路正在修整。我摇下车窗,全力搜索着城里震后的景象。昏暗的灯光下,隐隐可辨的全是断墙残垣,曾经异常繁华的街巷市场,已荡然无存。老县城成了凝固的历史,悲壮而凝重……
来到一个空旷处,我独自下车,边走边看。不远处建筑上的一行大字吸引了我:“深切悼念5·12特大地震遇难者同胞”。近处是草坪,花草松柏上点缀着白花。这里便是遇难者公墓。
“安息吧,亲爱的同胞们!千里之外的浙江人来看望你们了。”我默默地祈祷。想着埋在废墟的一万多同胞,想起新近发生的玉树地震,再想到自己的生死劫难,不由泪溢眼眶……
3公里长的老城区,大概走了10多分钟。前门近旁,有一处工地在加班施工,看上去规模不小。据了解,老县城一带将成为北川地震纪念旅游区。围绕老城保护的各项工作,一直在进行中。
出得前门一两百米,我们与易元富道别。
身后响起“嘭……啪……”的爆竹声,回荡在半空中。大概是有人家在办喜事吧。
一座县城被毁灭,但活着的人们,生活在继续,向着美好的明天……
永远昌盛新县城
北川新县城。
地震当年12月,胡锦涛总书记亲自为新县城取名“永昌”,寓意永远繁荣昌盛。
“我们将北川作为山东的一个特殊县,举全省之力援建。安排的资金不少于100亿元。”山东援建指挥部办公室副主任王汉成告诉我,至今已完成实物量70亿元。新县城建设是援建的重中之重。17个市指挥部在提前完成全县乡镇的援建项目后,正全力以赴集中建设新县城,有3万多人在日夜施工。
山东指挥部设在北川县政府中。县政府暂驻在安昌镇。车行10多分钟,就到了正在安昌河两岸崛起的新县城。
自去年6月动工以来,不到一年时间,新县城已然初具规模。站在永安公路边,眺望宽阔的安昌河东岸,河岸壮观的斜坡已基本筑好,绿草茵茵,绿树成行。再远处,淡淡的雾幕下,但见井架高耸,脚手架林立,机器轰鸣,大片建筑拔地而起。
行进在新县城中,更是由衷地兴奋。新北川大道、西羌南路、西羌北街……一条条城际公路,宽敞笔直,大批树木花草正在栽植。7万平米的北川羌族特色商业步行街,已基本完工。北川中医院、疫控中心主体已封顶。投资近2亿元的北川中学已在装修。成批的大楼已建至四五层,施工车辆络绎不绝。北川—山东产业园,已入驻25家企业,总投资16亿元。濒河一带,由潍坊、临沂等市援建的住宅小区已待交付,一幢幢间杂浅黄、深棕、纯白等色彩的楼房,古朴典雅,民风浓郁。
据介绍,新县城首批40万平米的153栋安居房,都已进入内装修收尾,马上就能“交钥匙”。届时,老县城的居民们只要添些家当就可入住了。
“祝福你们,北川同胞。新北川的明天一定更美好!”
车子启动了,我连忙回头凝望永昌新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