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有这样两户人家,一户住上城区,一户住江干区,原本互不相识,因为两家的儿子在一个单位共事,其中一方的儿子认为自己被比下来了,没得出头了,于是,家长出手了,采用一系列阴暗的、暴力的手段去打压对方,目的是想把对方挤出单位,为儿子的职场生涯减少一个竞争对手……
人物及关系 侵害方
儿子小徐:1984年生,杭二中毕业后考入浙江工业大学,2006年毕业,同年就职于在杭某国家级重点事业单位(事业编制。与受害方小俞同一个单位同一个部门)。在职研究生(与受害方小俞同班同学)。
徐父:57岁,已退休。退休前,在杭州某中学校办厂任厂长;
徐母:50岁,已退休。
小徐表姐:1968年生,工厂临时工。受雇引诱小俞上钩。
小徐表姐夫:1960年生,工厂临时工。受雇偷袭小俞。
小徐表姐、表姐夫收入都不高,每人每月一千多元,有一个女儿,18岁,读高二。夫妻俩被抓后,女儿跟舅舅生活,这个舅舅是表姐的亲哥哥,也即小徐的表哥。
小徐舅舅:(徐母有两个哥哥,这是小哥哥),1957年生,杭州某社区调解员。
三个外地人:舅舅花钱雇来的打手。
受害方
儿子小俞:1984年生,2007年毕业于浙江大学,同年就职于在杭某国家级重点事业单位(事业编制)。在职研究生。
儿子小俞与父母同住在江干区采荷路某小区。
俞父:50多岁,杭州某事业单位干部。
俞母:50多岁,某私人企业就职。
A. 入职之初两人就分出“高下”
2006年9月,小徐(侵害方)通过考试,进入杭州某国家级重点事业单位(事业编制),并被分配到这个单位比较重要的科室。科室有七八个同事。
小徐妈妈说,儿子从小就很优秀,在学习上、工作上,她从不操心,但就是担心儿子被人欺负,因为儿子性格内向,为人太老实。
小徐也说,他进单位后,上的是白班,单位领导也比较器重他。
那时候,一些重要的工作都安排他来负责。“后来,他(小俞)进了我们单位后,事情就不一样了,领导把我从白班换到了值班备勤这个岗位,上一个二十小时班后,休息三天。
“我习惯了朝九晚五的生活,我去跟领导反映,领导也没有搭理。父母对我很宠,从小到大,他们对我都是有求必应的。本来我在这个单位还是有机会升迁的,小俞进来后,我就看不到机会了……我心里不舒服,回家就在父母面前发牢骚。”
2007年9月,小俞(受害方)进了小徐供职的这家单位,跟小徐同一个科室。
小俞父亲说:“我儿子从小就很优秀的,性格外向,读大学时就考出了软件工程师证书。到了这家单位后,我儿子工作很出色,单位领导对我儿子很肯定的,天天表扬。工作没多久,我儿子就进了单位工会当上职工代表,有时负责分配一下组里的工作。
“他们单位年终对员工是用5分制考评的,2008年,我儿子得了5分。他们科就他一个人得了5分。”
B. 儿子回家说“伤心事” 妈妈开始打骚扰电话
2008年,小俞在单位考评出色,小徐心里不舒服了,回家跟父母发牢骚,说在这个单位上班看不到未来,单位很重视小俞,却把自己放在一个轻闲的岗位。
他说,发生这种事,就因为自己家比小俞家穷。他说小俞的父亲是干部。
有一天,当小徐再次回家哭哭啼啼说起自己的“伤心事”时,徐母说,把他(小俞)的电话给我。小徐说,“我以为妈妈要小俞的电话,是想去帮我沟通沟通,因为小俞还负责工会这一块的考评。后来,爸爸妈妈还去我们单位看过小俞。”
自此,小俞及小俞家人不断接到小徐妈妈转换各种角色打来的骚扰电话,直到被抓前两个小时,她还在打电话骚扰小俞一家。
C. 雇人殴打儿子的“竞争对手”
2009年2月,小俞开始接到一个女人打来的电话,说想请小俞喝茶。
小俞说,我不认识你。她说,但我认识你。我们是研究生班的同学,不一个班的,我是学医的。现在我在找工作,很苦恼,想跟你聊聊。而且我现在个人问题也没解决。
开始小俞没当回事,后来,一天五六个电话,白天晚上都打,而且凌晨两三点,小俞也能接到这个女人的电话,缠着小俞跟她聊天,小俞烦了,后来就不接她的电话了。
2009年6月7日晚上7点多,小俞到龙翔桥红泥花园吃喜酒,一个同学结婚。
一个女人打来电话,“听声音,不是上次那个女人”问小俞在哪里?小俞问她是谁?她说自己是小俞研究生班同学,小俞马上明白,又一个骚扰的人来了。
小俞说,你找我干吗?
她说,你到曲院风荷来一下,我有事同你讲。
小俞说,这么晚了,去那种地方做什么?她又说,要么你到雷峰塔去一下,小俞再次拒绝后,她又说,要么你到饭店对面孝女路来一下。
小俞想,反正这个时候马路上人多,去看看,她究竟想做什么?
小俞到了孝女路上的天长小学门口,看看周围没有人,这时又接到那个女人电话,你在哪里?小俞说,我在天长小学门口。
这时,就看到一个男人拎着一只塑料袋走了过来,“我没防备,那个男人突然拎起塑料袋砸过来,哐一声,砸我后脑勺上,我头晕目眩,想去追他,感觉人不对,就打了辆出租车,一上车就吐了,到采荷路下车,路也不会走,我打电话给我爸,爸爸开车把我送到了邵逸夫医院。医生检查后说是颅内出血,要开颅,我爸说要保守治疗,医生说幸好我年轻,不然保守治疗肯定是没用的。”
小俞父亲到湖滨派出所报了案。
其实,这一次,主要角色是小徐的表姐和表姐夫。给小俞打电话的女人就是小徐的表姐,拿着装有硬物的塑料袋击打小俞的是小徐的表姐夫。
塑料袋里装的是啤酒瓶。
表姐夫行凶时,表姐和小徐的父母就站在马路对面。
小徐说:“6月7日那天下班回家,因为单位里的一点事,我有点不高兴,回到家跟父母说了,说小俞去喝同学的喜酒了,小俞很开心啊。父母没说什么,开车把我送到研究生班上课,我上完课,他们又开车到学校把我接回家。到了家,妈妈说,儿子啊,帮你报仇过了。”
小俞(受害方)被打后,住院治疗。这期间,小俞没再接到女人骚扰电话。
而6月8日,徐父给小俞单位两个领导打匿名电话,一个是副总经理,一个是科长。他说,俞×(小俞)昨天(6月7日)在外面打群架了,俞×就是一个打手,你们不知道吧?
6月12日上午10点多,徐母又给小俞单位(也是小徐的单位)工会办公室打匿名电话,说,俞×在邵逸夫医院开假病假条,医生不同意呢。
小俞在医院住了二十多天出院后,医生给开了一个月病假。小俞没有休息,出院就上班了。
小俞上班后,徐母开始往小俞单位的值班室打匿名电话,说她是小俞的前女友,小俞花了她很多钱。开始,同事还都听听,打得多了,同事也嫌烦了,就说,听你的声音,你年纪不小了呀。怎么可能是小俞的女友呢?
总有人打值班电话骚扰小俞,单位领导也有了怀疑。
2009年10月,单位把小徐调到了综合办,跟小俞不再同个科室。这下,小徐连夜班也不用上了,小徐说,“就一个闲职,每天没事情做的。我心里真的很不舒服。每天下班,我都没心情说话,我跟父母一再说,我不想在这个单位做了,我总也比不过俞×的。”
这以后,徐母不打单位值班室电话,而开始打俞父的手机和小俞家里的座机。
俞父说,她是白天黑夜地打,从凌晨到早上,打得比较频繁,有时候一个晚上要打五六次,每次接起,要么就是不吭声,要么就是哈哈大笑,叫一声“老俞啊”,然后嗒挂断电话。
后来没办法,一到晚上,俞父就把家里的电话线拔掉,手机关掉。
2009年12月16日下午5点多,小俞下班了,乘单位班车到南肖埠,然后取自行车,骑车回家,走到双菱路采菱路交叉口时,因为当时路上人多,小俞骑车很慢,突然有一个人从小俞背后把小俞从车上拖下来,小俞奇怪,回头往后一看,咚,眼睛上又挨了一拳,“眼镜被打在了地上,后面跟着上来两个人,手里举着棍子,我调头就跑,可后背、后臂还是挨了棍子,我边跑边叫救命,后来,我听到一声快跑,我回头一看,那三人往北跑掉了。有位大伯看到了这个过程,就陪我到派出所报了案。”
这次打小俞的是三个外地人,是小徐的舅舅花了7000块钱雇来的。当时,小徐的父母也在现场,只是没有动手。
采荷派出所开始对这起案件侦查。
小徐说:“本来,我父母每天都要到南肖埠接我的,这一天(12月16日)他们没来接我,我打电话给他们,他们都说要去办点事,让我不要管。后来,我回到家,他们回来,又说,儿子啊,我们已经为你报仇了。”
D.
夫妻俩凌晨冒雨划车
两次打人后,徐母继续打电话骚扰小俞父亲。小俞父亲说,有两次她是说话的,说是我的老情人。
小俞父亲有一辆蒙迪欧轿车。
今年3月9日早上,小俞父亲发现车子全身破了相。“整个车身都划过了,花了6000多块钱的修理费。”
小徐说,“3月8日晚上雨下得很大,爸妈要出去,我说,你们这么晚了出去干什么?他们说,你不要管。第二天早上,他们回来了,身上都淋透了,我说,你们干什么去了呀?父亲说,我给你报仇了,车划掉了。”
这期间,徐母还以小俞父亲的老情人身份,给小俞父亲单位写匿名信,信一直发到了北京。
4月16日中午,小俞父亲正在单位食堂吃饭。徐母打他手机,他接起,她叫了声,老俞啊,然后哈哈大笑了,问,老俞你在哪里呀?
小俞父亲问,干吗?
她就挂了电话。其实她当时打那个电话时,已经站在小俞父亲的车旁,她挂了电话后,拿出钥匙,嚓,在小俞父亲的蒙迪欧左后门划了一道贯穿线。
徐母说,“划车主要是因为儿子被调到综合办公室后,就没心情上班了,每天回到家都要说一次不想做了,在单位没意思。我就在想啊,我这么优秀的儿子被人欺负了。我心疼啊!”
E.
民警守候一夜下楼一个抓一个
2010年5月21日,采荷派出所实施抓捕。
小徐家住在南星桥一住宅区的7楼。
采荷派出所副所长潘联忠说,从21日凌晨开始,他就带着民警守候在小徐家楼下了。
早上4点,徐母还在打小俞父亲手机和他家的座机,骚扰。
“凌晨6点零5分,小徐父亲先下楼了,抓掉,过了20多分钟,小徐母亲也下来了,又抓掉。抓完两夫妻,我们返身上楼,用他们的钥匙打开房门,带小徐。”
当天下午5点多,小徐哭了,说,虽然他不太知道父母做的这些事,但这些事跟他是搭界的。“是我总在父母面前发牢骚,抱怨,说不想做了,父母才这么做的。
当晚9点多,徐父徐母也都承认了自己做的事。
第二天下午(5月22日),小徐舅舅到派出所交代了雇凶打小俞的事情经过。
当晚,小徐表姐和表姐夫落网。
-民警手记
案子破了
我反而很伤感
我们费了很多心思把这个案子破了,却一点也没有轻松的感觉,反而很伤感。
三户人家因两个孩子在职场上的竞争受到这么大重创。一方是爱子两次被打,爱车两次被划,父子俩多次名誉被毁。
而另一方呢,两个家庭被毁。表姐表姐夫有一个女儿,18岁,读高二。夫妻俩被抓后,女儿只好跟亲戚生活。
其实,小徐家生活条件也不差,连现在住着的这套一室一厅的房子,还有两套房子在出租。
如果不是过分溺爱,也不会发生这种事。
我们到小徐家看他家布局就知道了。父母睡在包起的阳台上,阳台里只能放张可以平躺两个人的榻榻米,小徐睡在房间里,房间里有大床,衣柜,电脑。
小徐父亲讲,妈妈跟儿子有话讲,经常跟儿子睡一个房间。
小徐也说,有时候妈妈就睡在他身边,半夜,妈妈会突然对着电话哈哈大笑。他问妈妈半夜打什么电话?妈妈说,你不要管,我们不会让他安耽的,直到让他离开你们单位。
听小徐说这些话,我哭笑不得。
当晚,我们送小徐父母去看守所时,小徐妈妈四次给儿子跪下,泪水长流,说,对不起,儿子。小徐父亲也一个劲哭,不停说,对不起……
看到这场景,我都看不下去了,挺难受的。据小徐单位的领导说,小徐和小俞在单位看不出有什么矛盾的,大家偶尔还一起吃吃饭的,不同的是,小徐内向,不爱说话;小俞外向,活泼。
我想说一句,父母亲啊,千万别插手小孩的事情,这样是害了孩子的。
(都市快报 通讯员 杨蔚 记者 严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