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鹿右下颌
合溪洞遗址出土的马头骨化石
史前文明中,浙江有全球最早会种水稻的河姆渡人,他们生活在7000年前。那么,再早一些的浙江人在哪里?考古学者花了8年找到他们:最老的浙江人,活到现在已经100万岁了。
昨天,在省政府召开的新闻发布会上,中科院和省文物局的专家们公布了这一重大发现,这也是中国东南沿海最早的人类印迹。
浙江曾被认为是中国旧石器时代(距今约250万年—距今约1万年,以使用打制石器为标志的人类物质文化发展阶段)考古的“空白省”,找到远古浙江人,应当感谢一位前年逝去的、执拗的老先生。
1974年,祖籍仙居的国家文物局考古专家组成员张森水,在建德乌龟洞找到了一颗牙齿,这是一颗人类的牙齿,准确地说是一颗右上犬齿,它长在一个生活在5万年前的浙江人的门牙边。
此后,在10万平方公里的浙江陆地全境,1万年前旧石器时代的人类全部记忆,就只有这颗犬牙。
难道更早的浙江是荒无人烟之地?张先生绝不相信:在邻省安徽,就出土了240万年前的人类遗迹,那是迄今发现的最早中国人。
古安徽人生活在新安江流域,张先生瞄准了浙北的苕溪流域——那里,有与新安江相似的地理环境。于是,他把生命的最后岁月奉献给了苕溪流域的长兴和安吉,逝世后,遵从遗愿,他的骨灰被撒在安吉上马坎遗址——那是他亲手发掘的浙江旧石器考古第一点。
8年来,83处旧石器时代遗址被发现,遍及吴兴、长兴、安吉、德清、临安、浦江等县市——浙江人的历史,从5万年延展至100万年。
发现百万年以上人类足迹的省市,中国此前只有安徽、重庆、河北、陕西、湖北和云南,如今,浙江成为“百万岁俱乐部”的第七个成员。
如果史前浙江人穿越到今天 会跟我们说些什么呢?
昨天,记者采访了原全国人大常委会委员毛昭晰、中科院古脊椎动物及古人类研究所副所长高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研究员徐新民,通过他们的叙述,浙江先民们的背影若隐若现。如果史前浙江人穿越到今天,会跟我们说些什么?我根据考古学家的描述作了虚拟口述实录。
遗址:长兴七里亭
时间:100万年前-12.6万年前
经发掘证实,这是东南沿海地区最早的古人类文化遗存,共发现700多件刮削器、砍砸器、手镐等打制石器。其中十余件可拼合的旧石器标本,可直观地复原古人类制作石器的过程。
一位史前浙江人的虚拟口述:
我的下半身和现代人已没啥两样,手是手,脚是脚。我的祖先是古猿,从地上爬到站起来,我们花了1000多万年。不过,我长个了(伸个懒腰),我的祖先才1米1到1米3,我有1米6,体重60公斤。
按照你们的说法,我是直立人种,你们是智人种。我的头,和你们不一样,脑容量只有800毫升,你们有1400毫升,所以没你们聪明,主要能干的活是填饱肚子。按你们的审美观,我的脸挺丑的:头骨扁平,额头突出,鼻子宽阔,没错,像猩猩。
因为修高速公路,我们的家被你们发现了,那是我们开会和造石器的地方,有600平方米。
找到七里亭这块风水宝地,不是件容易的事。这里山矮,上山采野菜、野果方便,附近有河,喝水抓鱼也方便,最妙之处在于有一片开阔地,给我们分食物、造石器,当然了,附近还得有石头,石头是我们造工具的主要原材料。
我们造的石器有点粗糙,南方地区,石材单一,都是鹅卵石。我常用的方法是:将一块石头放在地上,抱起另一块石头往上砸,砸出棱角,勉强能用来挖野菜,杀野兽。
工具没北方同伴的好,身边的野兽却比北方的要猛,“北京人”(一般认为约在距今50万年前)已经大鱼大肉了,我们却只能吃素:野菜、野果、树皮。有件事,在你们看起来是十恶不赦的,饿急了,我们也吃自己的同类。
还有件事,在你们看来是绝对的隐私,在我们这却很平常:我们男人都没老婆,女人也没老公,为了生下孩子,我们可以和任何一位异性好上……这一点,和动物没太大区别。
哦,天啊,打雷了,我要躲到树下去(电光闪过,这位先祖逝去)。
我活了25岁,已经满足了,在七里亭,这是高寿了。生孩子、吃脏东西、碰到野兽、下暴雨……要我们的命太容易了。
原始社会
约170万年前元谋人生活在云南元谋一带
约80万年前蓝田人生活在陕西蓝田一带
约20—70万年前北京人生活在北京周口店一带
约18000年前山顶洞人开始氏族公社的生活
约5000—7000年前河姆渡半坡母系氏族公社
约4000—5000年前大汶口文化中晚期父系氏族公社
约4000多年前传说中的黄帝尧舜禹时期
遗址:长兴合溪洞时间:2.8万年前
这是浙江首次发现并发掘的有人类文化遗物的旧石器时代洞穴遗址,共发现石制品1000余件,洞内有大量的动物碎骨、烧骨和一些骨器出土。动物化石中的马是首次在浙江地区发现。
遗址:长兴银锭岗时间:20万年前后
出土了用砸击法生产的石片,在浙江尚属首次。
一位史前浙江人的虚拟口述:
我叫智人,这名字和我的智商有关,比起先祖,我们的脑容量大多了,有1350毫升,和你们差不多。样子还是有点丑:前额倾斜,鼻部肩宽,颌部前突。
80万年间,我的祖先并没有一直待在浙江,过个几万年,就有一次冰期,冷得受不了,我们就往南跑,暖和了,再回来。
那时的浙江,比西双版纳还暖和,犀牛、大象、热带雨林,统统都有。苕溪在那个时候就有了,但是,离太湖出生还早着呢,所以啊,苕溪不是流入太湖,而是直接流入大海。
在海边生活,比较有安全感,倒不是为了吃海鲜,我们没有到海里捕鱼的能力。海边离原始森林远一点,离死亡远一点,如果灾害来了,也比较好逃——要知道,那时候的地球上,根本没有路,海岸线就是最好的逃离路线。
被你们发现的银锭岗遗址,是我们当年的采石场,采石场是银锭岗人的骄傲,在浙江,我们最先用砸击这种先进工艺造石器。其实,在中国北方,砸击石器几十万年以前就有了。
砸击比摔击先进,是因为多了块石砧,石砧相当于你们切菜的案板。选好一块石料,放在石砧上,一只手握住,一只手用石锤砸。
秀一秀我们砸击的作品吧——
砍砸器:大而且重,最大的一只手拿不动,不锋利,用来砸倒小树,杀大动物。
刮削器:把小石片削尖,剥果皮、兽皮之类,挺方便。
石球:呈不规整的球形,通体经过加工修整,可以在地上滚。
有了这些东东,我们能吃上肉了,但,碰上太大的野兽和兽群,还是很头疼,谁让我们人少呢?
告诉你们,我有老婆了,而且,还不止一个,族里所有的女孩都是我老婆,我也不是她们的唯一,族里所有的男性都是她们的老公,在现在,你们管这叫群婚。
和老婆亲热时,我会有点不好意思,会找个树林或山洞,平时,腰上围一圈树叶。
一位史前浙江人的虚拟口述:
你们房价高,我们当年找个住的地方也不容易。祖先们幕天席地的,到我这一代,终于不用日晒雨淋了,合溪洞这个洞穴是我们的家。
比身体,我们和你们已经没啥两样,而且,我们还学会了说话和记事。说话嘛,单词少,只能表达简单意思,词语多了,我们也用不着,每天不就是找食物、睡觉么?记事也只能记简单的,多数时候是记个数字,比如杀了几头羊之类的,刻在石头上或结绳都行。
我们这热闹起来了,为啥?北方的兄弟们逃难过来了。那时是末代冰期,北方冰天雪地的,没衣服穿,他们一路往南逃。多数人死在了路上,走运的就和我们生活在了一起。
因为冷,海平面比现在低多了,东南亚大陆和新几内亚是连在一起的,从西伯利亚也可以去阿拉斯加。在中国大陆,我们能走路去台湾。我的几个伙伴怕冷,一直往南走,据说就到了台湾。
人多力量大,大的野兽开始怕我们了,一种叫尖状器的石器很锋利,我们一群人,一人拿一块尖状器,围住野兽,当飞镖往它们身上扔。
在我们生活的洞穴中,留给你们1000多件石器,这回,还有数十万件动物化石。化石为啥这么多,呵呵,呆了几万年,我们人多,吃得多。
瞅瞅我们当年吃的野味:小动物有竹鼠、田鼠、兔子,中型动物有貉、猪獾、水獭,大动物油棕熊、野猪、水牛,还有早灭绝了的中国犀、华南巨貘。这充分说明浙江地区当时自然环境很好哦。
我们学会了钻木取火,天天吃烧烤,还用石头敲开大动物的脑壳,喝骨髓。生活质量提高了,但比起北方的同伴,我们还有差距,北京的山顶洞人和我们是同类,他们吃饱喝足了还玩艺术,在洞里搞雕像和壁画;德高望重的族人死了,还挺隆重,死者戴骨头做的饰品,还有衣服穿。
为啥?他们的工具好,有骨针、渔叉、渔枪,我们也想去取经,怎奈何山高路远,想了几万年也没人敢去。
我们都记得自己的妈妈,都很尊重她,因为我们只认识妈妈,不知道谁是爸爸。妈妈是氏族的领头人,负责采摘果实、管理分食物,处理纠纷,男人们,干的都是打猎捕鱼这些重体力活。(都市快报 见习记者 王中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