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花”样品间展示着数百款世界杯和俱乐部球迷围巾。
世界杯球迷围巾就是这样制成的。
他们占据了世界杯球迷围巾两成份额,最基层的员工对胜负的预测超过了很多的专业球评“大师”,
几十个国家队的标识能够轻松辨认,他们的生活和南非同步……
他们只是掩藏在民居里的百人小企业
湖北工人曹自谏在临安一家针织企业打工。他每天从早上7点半忙活到晚上7点半,就是要把五颜六色的线通过无虚线电脑提花横机变成印着各种英文字母的针织围巾。
曹自谏听老板说过,他和工友们生产的围巾,会被发往国外。半个月前,他偶尔瞟了一眼电视,竟看到自己做的围巾在中央电视台的屏幕中闪现——原来,南非那场对他来说遥不可及的世界杯上,球迷们助威时挥舞的围巾,就是他和工友们一条一条织出来的。
不过,这些并不重要,对于这个不到30岁的小伙子来说,他关心的是今天要管几台电脑横机,每天可以多织几条围巾,让他在远隔千里的他乡能更好地维持着生计。
掩藏在民居中的企业占据世界杯两成份额
60万条世界杯球迷围巾从临安运往南非
7月2日,在临安锦城街道陌上花路一个不起眼的厂房里,曹自谏和工友们正在制作一批球迷围巾,偶尔织机上的线断了,他走过去熟练地打个结。车间里的机器发出“嘶嘶”的声音,使他与同事交谈需要扯着嗓门喊,因此上班时他们话题不多。
这里有一个好听的名字:“杭州陌上花电脑针织有限公司”。女老板应筱雯一手支撑起这家企业,这里的工人有些是外地到临安打工的,也有一些是老板的亲戚。
“其实我们厂很小,我都想不好让不让你们来,怕拍照不好看……”说这话的时候,这位干练的女老板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但是,就是这个不起眼的小厂,今年上半年已经生产了60万条世界杯球迷围巾,这个量占了世界杯球迷围巾的两成,一个月前悉数运往南非。
如果不是世界杯球迷围巾,应筱雯的工厂几乎不会引起人们的注意,厂房被隐藏在一片上世纪80年代的老式民居中间,没有气派的门面,用一块白底黑字的牌匾写着厂名,蓝白相间的马赛克厂房外立面被雨水淋得有些泛黄。门口围墙被掩隐在大片绿树丛中,只有一块两三米高的广告牌从枝头窜出来,告诉人们这里面生产球迷围巾、帽子、披肩……
管传达室的是对老夫妇,他们从来没有听说过世界杯,只知道厂里在做围巾,老头最大的爱好是喝酒,在边上的空地上种了些黄瓜,碰到熟悉的工人,热情地邀请他们自己去摘。
新赛季的欧洲联赛的球迷围巾,已经排入了流水线。不过,这些被球迷们疯狂飞舞的标识,在这里并没有受到很高的待遇:它们有的被垒在缝纫机上,有的被堆在蓝色的塑料框里,有的被随意地排在车间角落。也有一些被放在纸箱中,等待着运往世界各地。
这是一场风险和利润的双刃剑
经销商追单像“赌球”
应筱雯开始做球迷围巾,最早是应了南京一位李姓经销商的要求。当时正好赶上世界杯橄榄球赛,对方开始是做帽子衣服的,抱着试试看的心情做围巾,没想到,一做还挺有市场,单子越下越大。
四年前的德国世界杯期间,应筱雯的“陌上花”生产了80万条围巾发往德国。有时候比赛过程中,一支球队特别被看好,就可能会有追加的订单。销售经理王立勋记得特别清楚,2006年的德国世界杯上,澳大利亚的追加订单最多,可惜澳大利亚在八分之一决赛时被“踢”出局,“这下客户估计亏损也不小。”
这届世界杯上,还有一个更大的风险,就是运输时间。从杭州到南非船运需要18天,加上报关等手续,一般追加的订单都要在世界杯开战前一个月完工。在王立勋看来,经销商追加订单,有点像“赌球”,“赌”对了可以赚上一大笔,“赌”输了就可能卖不出去。南非和德国球迷围巾订单量是最大的。“估计客户是从近十年世界杯中作出的判断——东道主一定会进入四强。不过,这回他们把赌压在南非就惨了。”王立勋有点遗憾。
对足球的了解远胜常人
制版女工小组赛还猜对了四场
在世界杯开战的这段时间里,应筱雯接到很多记者打来的电话,地方的、中央的媒体都有,但应筱雯从来没有邀请记者到过厂里。临安人是很好客的,这跟她的性格有点不符。其实,应筱雯是不想让记者失望,他们想像中生产世界杯球迷围巾的重要“生产基地”,是如此貌不惊人。
但无论怎么低调,这家仅有100多名工人的针织厂,如今已经不再是养在深闺无人知了。各大媒体在报道世界杯的中国元素时,都不可避免地要提到,世界杯的球迷围巾是杭州临安一家企业做的。
自己的工厂在报纸、电视上提得多了,一些不看球的女人和男人,也开始讨论起了世界杯。销售经理王立勋在翻报纸时,看到大幅吹着“呜呜祖拉”、戴着彩色假发、披着黄绿色围巾的球迷照片,发现围巾就是自己销出去的。他兴奋地把照片剪下来,给应筱雯看。
年轻的制版工纪丽红,以前并不喜欢这个“一堆人抢一个球”的游戏。这次世界杯前她打了32个球队的球迷围巾样本。因为球迷围巾做多了,这位英文并不出色的姑娘只要瞄上一眼会标、颜色,就知道是哪个队的比赛,现在她开始在QQ网站上竞猜世界杯比赛结果,小组赛猜对了四场。
因为订单增加,曹自谏需要加班赶工,他的工资已经从1800元左右涨到了2000多元。包装车间里,车间主任一问:“德国好了吗?”“美国好了吗?”目不识丁的包装工老张会把各个国家的围巾准确地点出来。对于纪丽红和工友们而言,球迷围巾更给他们的生活打开了一扇通往世界的窗户。如果厂里不做球迷围巾,她和她的同伴们可能根本不会想到去看世界杯。
除了足球,来自外面世界的资讯也开始涌入这个临安近郊的小厂房中。有人向人打听南非是在哪个洲;有人知道了玉米原来是来自墨西哥;还有人想去看看世博会……如火如荼的世界杯的确开始影响他们的生活了。
豪门盛宴中的“中国制造”
我们离南非很近又很远
一款世界杯球迷围巾能赚上多少钱?应筱雯并不愿多说,“每款都不一样,两毛到1元不等吧。”她笼统地算了算。当这些围巾漂洋过海到达南非后,身价就成倍飙升,最高一百五六十元人民币,至少涨了10倍。
应筱雯说,客户的设计稿非常正规,上面标有世界杯的标志,没有授权过,连海关都出不去的。让应筱雯感到有些无奈的是,尽管她一眼能看出球迷身上哪款围巾是自己做的,尽管很多人知道世界杯围巾产自临安,但她永远无法在围巾上打上“陌上花”三个字。
不过,每当球场上,看见自己的产品在球场上兴奋地“翻腾”时,应筱雯内心还是有点小小的自豪:“我们的球队没进世界杯,球迷围巾先进去了。哪怕能像朝鲜那样去亮个相,踢两场回来了,也不觉得丢脸啊!”如果有一天能生产中国队的世界杯球迷围巾,她肯定要比现在更开心。
世界杯依然热火朝天,球场上依然是阿迪达斯、耐克、彪马等国际品牌的天下。在千里之外的中国浙江腹地,编织球迷围巾的人们依然忙碌着,发生在世界杯赛场上的一切似乎与他们离得很近,却又离他们很遥远。
在品味世界杯这场“豪门盛宴”时,中国足球的无奈与中国球迷的亢奋,中国制造的微利现实与中国企业的生存现状,似乎都能品出同样的滋味来。
据《每日商报》记者 丁淑萍 通讯员 张伟星 实习生 楼安娜 摄影 詹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