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8个月，每天梦到那件事”

　　记者(以下简称记)：你什么时候来温州的？

　　李文凯(以下简称李)：我没什么文化，在老家河南兰考县赚不到钱。2004年，一个同乡介绍我来温州开出租车，我就来了。直到发生那件事，今年4月底李文臣被抓，我才离开了。

　　记：这段时间你去了哪里？

　　李：那段时间我心里一直不安，对周边关于李文臣的消息也格外敏感。那天，我无意中听到一个也在温州开出租车的老乡给家人打电话，说李文臣在老家被抓了。我很慌，几天后，我就对家里人说开出租车赚不到钱，要去广州闯闯。

　　后来，在一个朋友的介绍下，我到广州一家鞋厂工作。他还给我办了个假证，名字叫“李伟健”。那一个月里，除了上班，我就把自己关在出租屋里，也不跟家里人联系。我几乎每天做噩梦，梦到那件事，梦到自己被抓。

　　一个月后，我在广州实在呆不下去了，就回到老家的县城，给妈妈打了个电话。不过没跟她提起那件事。

　　记：你和李文臣是什么关系？你知道吗，别人都叫你“冷漠的哥”，甚至觉得你是李文臣的同伙。

　　李：他是我在老家的邻居。在温州，我们偶尔会在一起玩，他来过我家，我不知道他具体住在哪里。(他沉默了好一会)

　　我知道报纸上写了，我后悔……(他抬起手，用袖口抹了把眼泪，无法继续。)

　　昨晚6时5分，李文凯还没吃饭，正陪着1岁3个月大的儿子玩。

　　开门，看到警察，直至被戴上手铐，他都一脸平静，甚至还有些许笑容。

　　昨晚8时25分，李文凯被鹿城公安分局刑侦大队(简称刑大)民警从蒲鞋市派出所带走，到刑大接受审讯。

　　从抓捕到关押于蒲鞋市派出所，记者一直在场。直到刑大，记者才真正接触李文凯，与其对话一个多小时，希望解开原有的谜题。

　　疑点拷问“冷漠的哥”

　　“5元”乘车

　　记：说说当时的情况吧，你怎么会同意5元钱让小薇乘车？

　　李：那天凌晨4点多，我在火车站等客人，突然接到李文臣的电话。他知道我开晚班，说自己在火车站，把他送回家。我把他接上车，因为还想做点生意，我就把车停在火车站广场门口，自己跑去拉客人。结果我问了几个，都是要去瑞安的。那时候，我快交接班了，远的地方去不了，只能找近的。

　　这时候，我看到一个女孩子(小薇)拿着手提包像是等车，就上前问。她说要去新城站，我说10块，她说太贵了。我想做笔生意赶紧走，就说8块，她还是不坐，跟我讨价还价到5块。我想拼车本来就只收60%，5块就5块吧。

　　中途换座位

　　记：李文臣原本是坐在副驾驶座，为何换到后面呢？真的是轮胎没气了？

　　李：确实是轮胎没气了。车子开出2分钟左右，我觉得车子有点往右倾斜，下车一看，右前轮气不足，就让李文臣坐到后面了。

　　为何不制止

　　记：李文臣侵犯小薇时，你为何不制止？

　　李：我说了，让他不要这样，要找小姐的话我给他找。不过他不听，还让我闭嘴。我也把车子停下来过，但李文臣威胁我继续往前开。

　　记：小薇曾向你呼救，你当时心里怎么想的？

　　李：(他扭了下头，皱着眉头想着，迟迟没有开口。)我那时候心里很害怕。

　　记：你在怕什么？

　　李：我胆子小，小时候被李文臣打过，又听说他在温州是给别人看赌场的，身上还有刀疤。我怕他。

　　记：难道你不曾想过，如果坐在后座的是你妹妹，你也能保持漠视？

　　李：我恨自己的胆小。(他的头越发低了下去。)

　　行车路线

　　记：早晨5点多，车子不多，从火车站到新城站只需几分钟。你当时怎么开的？

　　李：我从火车站出来后，就一直沿着温州大道开。如果要去新城站，应该转入惠民路，但李文臣让我一直往前开，我就沿着温州大道前行。到了温州经济技术开发区“笔都”，再进入机场大道。

　　一直开到温州农业开发区，李文臣才让我往回开。后来，我在新城站对面的一家银行把女孩放下来了。这一路，我开得很慢，用了40多分钟。

　　为何不报警

　　记：之后你为何不报警？

　　李：我把李文臣送到黎明立交桥附近，他下了车。我本来拿出手机准备报警，可是手机没电了，没办法开机，我就没报了。

　　记：你可以用公用电话，或者直接开车到派出所，但你都没做。

　　李：边上没有公用电话，而且我不知道李文臣具体住在哪里。(他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又低了下去。)我也担心以后有麻烦。

　　对不起，对不起……

　　记：你这次为何回温，不怕被抓吗？

　　李：我父母、老婆、儿子都在温州，我想他们了，也是回来自首的。没想到还没自首，就被抓了。

　　记：这段时间，你逃亡在外，心里是怎么想的？

　　李：我害怕，害怕被抓。我一想起那个女孩，心里很难受，我对不起她。

　　记：难受的时候怎么办？

　　李：(又是一阵沉默，他似乎想了很久才艰难地开口)哭……

　　记：你家里都有些什么人？被抓了，心里最放心不下的是谁？

　　李：我父母都在温州，爸爸骑三轮车，妈妈在家带我和哥哥的孩子，老婆在下吕浦一家服装店卖衣服。爸爸妈妈身体不好，特别是妈妈，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了。(说着，他又擦了擦眼泪，低头不语。)

　　记：想对妈妈说些什么呢？或者，有没有什么话要对小薇说的？

　　李：让我妈妈想开点，好好照顾自己。(他说得很小声，有些哽咽。)

　　对那个女孩，我已经有些想不起来她的脸，我只能对她说，对不起，对不起……

　　之后，李文凯用记者的笔在采访本上写下一段话，希望能让小薇看到。这段话只有37个字，却出现了4个错别字，他说自己识字不多。经过确认，记者改正后如下：

　　非常恨我自己，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了，对你的伤害无法弥补，希望你早日恢复平静的生活。

　　结尾，他写下名字和日期。

　　然而，我不禁再问：你觉得她能恢复到以前的生活吗？

　　李文凯只是低头沉默，并未回答。

　　(本版为记者与李文凯的部分对话，具体事实真相需待警方查明，我们将继续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