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替高某打开手铐,医生开始从他身上抽取造血干细胞。 本报记者 盛伟 摄
浙江在线06月15日讯 昨天下午2点30分,重庆新桥医院干细胞采集室。
警察打开了高某的手铐。在他们的注视下,医生小心翼翼地从高某体内抽取了170毫升造血干细胞,其中的85毫升,在3个小时后输入了高某儿子小俊杰的体内。
去年底,8岁的贵州男孩小俊杰被查出患有白血病,父子配型成功,但他的父亲高某正在浙江第一监狱服刑。为了救孩子,浙江和贵州两地协商,决定将高某“移监”贵州。之后,全国的好心人纷纷伸出援手,为手术凑足了医疗费(本报2月27日起曾进行连续报道)。
昨天,父子间的造血干细胞移植手术在重庆进行,全国首例“移监救子”行动进入大结局。
心情复杂的早餐
小俊杰的母亲罗静在出租屋内开始准备早餐。为了省钱,罗静只租了一间10平方米的小屋。
按照医生的建议,罗静给俊杰煮的是红豆和红皮花生煮的稀饭,还煮了几只从老家带来的土鸡蛋。
“今天就要手术了,我是又害怕,又高兴,又紧张,感觉很复杂、很揪心。”
亲爱的儿子、亲爱的妈咪
罗静将早餐交给护士,后者通过特殊窗口送进层流病房。
8天前,小俊杰和他70岁的奶奶一起住进了这个隔音透明的玻璃房,由奶奶日夜照顾俊杰。因为药物反应,小俊杰吃一口吐半口,奶奶佝偻着身子,不断用消毒水擦拭着呕吐物。
罗静在病房外,拿起电话鼓励儿子:“亲爱的儿子,你要勇敢哦,多吃点才能好得快。”
“亲爱的儿子”是俊杰病后和母亲约定的叫法,而他也改叫罗静“亲爱的妈咪”。
儿子的心愿
值班医生进入病房,在俊杰的肚子上打针。医生说,俊杰打针从来没有哭过,做骨髓穿刺非常疼,他也从来没有哭过。
打完针,医生告诉俊杰,移植手术很快要开始了。俊杰情绪有些波动,打手势要和罗静通话。
“亲爱的妈咪,我要动手术了,你要答应我一个要求,从今天起,每天帮我存5元钱。”
“亲爱的儿子,你要啥子亲爱的妈咪都答应你。”
“亲爱的妈咪,你知道我要钱干什么吗?下个月就是你的30岁生日了,我要给你买一个大大的蛋糕。”
两颗大大的泪滴从罗静眼里流出。
七年来第一次握手
在警察的看护和大批媒体注视下,高某到达医院干细胞采集室。得知消息,罗静和俊杰挥手道别,匆匆前往。
高某躺在床上,罗静来到他身边,两双手握在了一起,这是过去七年里,他们唯一一次握手。
“为了娃儿,你受苦了,你要挺住。”罗静说。
“是我对不起娃儿,让你们娘俩受苦了。”高某有些哽咽。
“你莫哭,你好好服刑,再过两年,娃儿也好了,你也出来了,我们好好过。”罗静安慰他说。
因为害怕高某情绪继续激动,医生劝罗静暂时离开干细胞采集室。
“他(高某)好赌博,还偷东西,抛下我们母子俩坐十年牢,我曾经很恨他,甚至再也不想他了,但这次,我彻底原谅他了。医生说,娃儿现在体内造血细胞全部杀死,植入他的造血干细胞和骨髓后,娃儿的血型都会改变成和他一样,娃儿的骨血都和爸爸一样了,他对得起娃儿,也对得起我。”罗静说。
抽取造血干细胞
高某的造血干细胞抽取完成。医生从他体内抽取了170毫升造血干细胞。由于高某的血管偏细,血液流速不快,手术时间比预计得要长一些。
完成抽取后,高某再次戴上手铐。罗静说,丈夫很高兴,“他说,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放下了。”
父子的血融汇在一起
经过筛选,高某的85毫升造血干细胞成功输入小俊杰体内。主治医生刘嘉告诉记者,造血干细胞输入小俊杰体内后,干细胞会寻找“归巢”,两周左右患者的造血功能会重新建立。
“手术之前,小俊杰是A型血,高某是O型血,造血干细胞及骨髓移植后,患者将再建造血系统,他的血型也会变成O型。”
截至记者发稿,俊杰和高某的身体都没有出现不良反应。俊杰告诉妈妈,他想亲口对爸爸说谢谢。
今天,医院将对俊杰父子进行骨髓移植,手术完成后,如果高某没有出现身体异样,将返回贵州监狱继续服刑。
面对面
高某:我欠儿子,也欠老婆 出狱后,一定好好对家人
昨天下午3点,刚刚完成造血干细胞抽取的高某接受了记者采访。这也是他自6月9日被押解到重庆后,第一次面对媒体开口说话。
问:入狱之前最后一次看到儿子是什么时候?
高某(想了想):2005年吧,出事前孩子才只有3岁多。其实老婆一直在给我寄儿子的照片,他长什么样子我在里面很清楚。
再次见面是今年3月,我从浙江监狱移到贵州监狱后。(当时)他拉着我的手不放,哭得昏过去。我也哭……我觉得对不起儿子。
问:怎么知道儿子生病的?
高某:我老婆打电话和我说的,一开始瞒着我,后来才说是白血病,我整个人都崩溃了。
我对不起我老婆,我给她写过离婚协议书,她还年轻,我怕耽搁她。她一个人把孩子带这么大,我欠儿子的,也欠她的。
问:最近看到过孩子吗?
高勇:看到过。9号看到娃儿在层流仓里,浑身插满管子……(控制不住哭出声)我很想抱抱他,但是没有办法。我看到我妈剃了光头在里面照顾娃儿,我……(泣不成声)。
问:现在有什么打算?
高勇:自从晓得能够替儿子配型了,我就觉得生活有了希望。我每天都锻炼身体,希望能够给孩子更好的骨髓。
还有几年出狱了,我回去一定好好对我的家人。我爸爸……(哽咽)70多岁了,还在工地做力气活儿,帮到给娃儿筹医药费(大哭)。
(平静约2分钟后)我很感谢这个社会给我们家的关爱,以后一定好好回报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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