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2月3日晚7点多，江北庄桥大街发生车祸，一辆吉利轿车坠河，车内三人被困水中。

　　妻女死亡，但余某情绪平静，事故后余某除了自救，没有采取任何措施营救妻女。

　　昨天上午，宁波中院公开开庭审理发生在宁波江北桥大街的杀害妻女骗保案。

　　此前，宁波市检察院以故意杀人罪、保险诈骗罪两个罪名对嫌犯余某提起公诉。

　　余某和被害人万某生前既是夫妻，也是表兄妹。两家人等于是一家人，昨天庭上，20多个亲戚朋友从老家江西赶来，都坐在一起旁听。

　　案件闪回

　　今年2月3日晚7点多，宁波警方接到报警，江北庄桥大街发生车祸，一辆银白色吉利轿车坠河，车内三人被困水中。

　　交警、消防等很快赶赴现场施救，轿车吊上岸后，副驾驶座一对母女已经溺亡，母亲32岁，孩子刚2岁。女人的丈夫、孩子的父亲余某获救。

　　余某，33岁，江西鄱阳人，在海曙苗圃路经营电器修理店多年。

　　他这样解释车祸原因，开车经过一家工厂门口时，有辆车子和他会车，对方灯光刺到他眼睛，他想踩刹车并往右打方向，感觉轮胎气没了，方向打得有点重，车子就冲进了路边河里。

　　看似交通意外，但江北警方通过勘察现场、尸体检验，发现重重疑点：

　　车辆右前轮胎破裂，右前灯破损严重，地面上有车辆轮胎刹车痕迹，道路上却找不到事故车辆与其他车辆碰撞的痕迹；

　　余某说打方向时感觉车轮胎没气了,但路面留下的轮胎痕迹显示，并无爆胎迹象；

　　妻女死亡，但余某情绪平静，发生事故后10多分钟里，余某除了自救，就是用手机报警，没有采取任何措施营救妻女；

　　事发后仅仅4小时，余某就向保险公司陈述案情，申请理赔(去年7月，余某曾给妻女买了50万元的意外保险)；

　　事发路段监控录像显示，案发前一天余某曾出现在此，而他此前跟警方说，对该路段路况不熟。

　　2月15日，余某在江西办完丧事返回宁波，再次接受警方调查。面对民警抛出的上述疑点，余某心理防线崩溃，承认自己是利用交通事故假象，杀死妻女骗保。另外，自己的婚外情被妻子发现，也是他下手的一个原因。

　　为什么会杀害妻女

　　嫌犯余某说了三个原因

　　余某的母亲头发花白，身体瘦弱，庭审没开始前，一直呆呆朝着法庭侧门看，余某要从那里被带到庭上。

　　9：30，余某准时被带上法庭。余某身形十分瘦小，穿一件蓝色衬衣和灰绿色裤子。看到儿子上来，余母嘴角抽动，忍不住站了起来，在旁人的劝阻下又重新坐下。

　　面对公诉方故意杀人、保险诈骗两项指控，余某脸色平静，说“基本没有异议，只是细节上有出入”。

　　对犯下恶行的原因，余某说了三点原因。

　　“第一，去年我在外面有了情人，后来被老婆知道了，她告诉了很多亲戚，我这个人很要面子、很好强，她这么一弄，我很没面子。

　　“第二，其实她也有不好的地方，但我只跟我妈讲了，不像她这样到处宣扬，所以心里有点怨恨，想报复。

　　“第三，我在宁波打拼了这么多年，感觉压力很大，好像怎么努力都赶不上时代的步伐，就想一了百了……”

　　余某说，他并没想谋杀妻女，也没有想骗取保险金，只是想跟她们同归于尽。

　　公诉人质问余某：“即便要报复妻子，那为什么要带上女儿？不想骗保，为什么要采用开车坠河这么复杂的办法同归于尽？既然打算一了百了，出事后为什么马上联系了保险公司？”

　　余某愣了一下，回答：“那天我骗老婆说庄桥大街在搞活动，带孩子去玩玩，这样才把她喊出去的，孩子是个借口……当时我压力也很大，怎么同归于尽法，没想太多……”

　　“没想太多，那前一天怎么会去踩点？她们是你的妻子、女儿，你怎么可以‘没想太多？’”面对接连质问，余某语无伦次起来，对公诉人抛出的很多问题，都用“压力太大，大脑一片空白”、“我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来回答。

　　余某觉得自己有自首情节

　　应该从轻处罚

　　庭上，余某还认为自己有自首、中止犯罪、事发后积极施救妻女的情节，应该获得从轻处罚。

　　余某说，2月15日返回宁波时，他已经主动跟江北警方坦白了罪行。在准备把车开进河里时，他也产生过悔意，本来向右打方向盘，后来往反方向打了，但已经晚了。当三人落水被困车里后，他也试图施救，无奈泳技不佳、河水太冷，最终没救成。

　　公诉人认为，余某的这些辩解不能成立。对此，公诉方拿出了大量证据。

　　警方的勘察结果显示，余某当时借助车上存放的臂力器，仅仅敲碎了驾驶座的玻璃窗，自己逃了出来，妻女则无从逃生。

　　车辆落水前的行驶痕迹是完整的一条，当中并无变换方向。

　　验尸结果显示，余某妻女溺水后，曾在副驾驶座内持续通过拍打车窗呼救，并多次尝试打开车门未果。

　　余某亲友的证言则证实，余某从小就会游泳，技术不错，而妻女不识水性。

　　针对“自首说”，公诉人表示，余某事发后一直谎称是意外，回宁波后也是在警方要求下才去接受讯问，而非主动前往。

　　杀害妻女后很快和情人通话

　　说现在恢复单身了

　　余某杀害妻女，跟他的婚外情不无关系，庭审中，这段关系也被详细披露出来。

　　余某的情人姓姚，贵州人。根据她向警方的供述，她和余某结识于去年，当时家里空调坏了，来修理的正是余某，认识后，两人互留了手机号、QQ号，联系频繁，而后发生了关系。她知道余某有家室，但余某对她不错，给她买过笔记本电脑等，两人一直秘密交往。

　　令人震惊的是，根据通话记录和姚某的证言，余某在事发仅仅几个小时后就联系了姚某。

　　“他跟我说，在老家山上开车时，车掉下去了，开始说人没事，后来又说妻子没了，我还安慰了他。后来他一直跟我说，现在他恢复单身，有资格追求我了，一定要把我追到手……再后来他又跟我提到，说女儿也病死了……”

　　当公诉人念出姚某这段证词时，余某神情尴尬。

　　“发生这么大的事，我需要一个释放压力的地方。”他这样解释这些对话。

　　被害人家属出具三份谅解书

　　不想他被判死刑

　　“这事太突然，就像扔了一颗炸弹。”案发后，余某的哥哥曾这样形容这件事对两个家庭的影响。

　　虽然余某杀死了万某母女，但万某的家人最终原谅了余某的行为，对他们来说，万某是亲人，余某也是亲人。

　　“小女儿没了，还有大女儿呢，要是爸爸被判了死刑，不是要父母双亡？”有亲戚说。

　　在庭上，余某的律师出示了由万某母亲、大女儿和姨夫出具的三份谅解书，希望法院对余某从轻处罚。万某家人也放弃了民事部分的索赔。

　　虽然获得了被害人的谅解，但公诉人在法庭辩论阶段，依然认为余某罪行极其严重。

　　“经过事先精心预谋，杀死至亲，犯罪手段特别残忍，情节特别恶劣，后果特别严重，应当受到法律的严惩！有什么理由，能成为杀死妻子和女儿的理由！”

　　余某的律师为他辩护：“余某谋杀妻女和保险诈骗是事实，但两者没有因果关系，保险是去年7月买的，但事发在今年2月，只是余某事后想到还买过保险，才去要求理赔。余某不是为了骗保杀人，他的主观目的还是同归于尽。”

　　最后陈述时，余某说：“这件事是我自己闯下的祸，我对不起妻子，对不起女儿，对不起丈母娘，对不起所有的亲朋好友，我在看守所想了很多，正像公诉人说的，不管什么理由，都不是杀死妻子女儿理由！”

　　法庭昨天未当庭宣判。

　　庭审结束后，余某的哥哥第一时间走出法庭，叫上了坐在法庭外的一个小女孩——她就是余某和万某的大女儿。

　　伯伯领着小女孩，一起在门口等，等押送余某的警车开过。但车辆开过时，车窗紧闭，小女孩没能看到爸爸。

　　据都市快报 记者 蒋煜明 制图 李本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