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秋景,郑开舜再也熟悉不过。但生于斯、长于斯的他,却重重地关上车门,决绝地与之告别。本版制图沈一帆
这块广告牌,诉说着白石村的传奇故事。邓国芳摄
高山上的滴灌设施,曾是白石村发展现代农业的重要见证。邓国芳摄
浙江在线10月16日讯 今年以来,郑开舜再也没回过白石村,直至我们的到来。
农历“鬼节”前,80岁的母亲坚持要回乡祭祀,郑开舜没阻拦,但也没跟随前去。中秋节刚过,母亲又回到了黄岩县城。“年纪大了,少跑跑。”郑开舜劝她。
对白石村,郑开舜似乎已恨之入骨。因为土地流转合同到期,村里不肯续约,他一手创办的黄岩西乡果蔬科技专业合作社,不得不撤离征战了七年的故土。这对合作社发展而言,无疑是重重一击。
事情有点戏剧化。七年前,从没想过“从政”的郑开舜,被村民三顾茅庐地请回白石村,当上了村支书。七年来,他创办合作社,带领村民致富,白石村风生水起。而今,却带着怨恨,黯然离开。他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在黄岩西部的山区,我们记录了白石人郑开舜的故事。从他的眼里,依稀触摸到一个浙江农村几十年来的乡土流变和人们的爱恨情仇。而这一切,都因脚下的土地而起。
离开白石村26年,郑开舜或许早已不懂农村。他发掘了土地的价值,却也把自己陷于“危险”之中。满腔的故土之爱,在错综复杂的土地关系中,渐渐冷却。
诀别与留恋:郑开舜的爱恨
这是郑开舜第二次告别白石村。第一次,带着留恋,这一次,却是决裂。
33年前,年仅17岁的郑开舜,背井离乡前往仙居,当起了打铁匠。从此,他远离白石村,也告别了那片肥沃的高山土地。异乡街头,瘦弱的他,抡着铁锤,敲打出了自己的第一笔财富,彻底脱离了农村生活。
因为祖上曾是地主,曾被贴过“地主”后代的标签,对土地,郑开舜有种爱恨交织的情感。自离开白石村后,他就没想过要与土地发生任何纠葛。
然而,天意弄人。
2005年,年届43岁的郑开舜,在黄岩县城经营着一家副食品批发店。某天回家后,妻子跟他说,老家白石村来了几位村民,没碰到他,就回去了。郑开舜没在意,但不久后,他被告知,已当选上白石村的村支书。
起因,就在于土地。
2002年10月,台湾仙水农场负责人陈政沼在参加黄岩柑橘节时,听人说起白石村,水土气候十分适合种植台湾果蔬。而当站在白石山顶时,他当即动了心,决定在此兴办果蔬基地,种植高山蔬菜和台湾甜柿。
那时,年轻村民大多在外务工创业,田地抛荒严重。于是,村民们大方地与村里签下十年之约,把900亩高山梯田,悉数租赁给了台商陈政沼,每亩田租200元/年。谁知,两年后,陈政沼半途而废,撤出白石村,只留下漫山遍野的甜柿树。
台湾人走了,项目失败了,但十年的租赁合约还没撤销,土地又荒芜了两年。这时,留守村里的几位村民按捺不住了。他们找到郑开舜,期盼他能改变白石村900亩高山梯田的命运,也改变留守村庄村民的命运。
尽管从没想过“从政”,但经不住村民的软磨硬泡,郑开舜最终还是回去了。他的回归,与其说是不忍拒绝、临危受命,不如说是埋藏在心中26年的思乡、恋乡之情,需要释放、安放。
果然,他不负众望。
从台商手里接过合约后,2006年,郑开舜领衔注册成立黄岩西乡果蔬科技专业合作社,从黄岩某科研部门引进紫莳药种子,在荒芜的梯田里播下,开始艰辛创业。
2008年起,合作社迅猛发展,流转土地面积不断扩大,不再局限于白石村。2011年,流转土地面积已达2847亩,拥有社员1300多人。黄岩区也因此多了个称号——“紫莳药之乡”。
不过,郑开舜的“仕途”,却没再次发展。2008年,他干脆辞去村支书职务,专心管理起合作社。“不当村干部,也能带领村民致富。”郑开舜说。
或许还有别的原因。郑开舜无意中说起,妻子一直反对他当年的选择。3年来,他们时常为此吵架。对此,郑开舜的解释是:“村里事情太多,人际关系复杂,老婆嫌我自找麻烦。”
然而,最大的麻烦,却是失去了土地,也失去了回归故土的理由。
在工业化、城市化浪潮的冲击下,农民的观念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们对土地的依恋渐渐远去。传统农业社会中,人与土地相守相依的格局,也被彻底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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