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塘江上流,一支从新安江(徽江)到了屯溪,一支从严江到了兰溪。这两处都是千山万壑中的现代化城市,也都是徽骆驼的天下。”曹聚仁写他家乡兰溪时,这样下定义。在他眼中,兰溪水域发达,码头众多,商埠繁茂,和上海一样摩登。他洋洋自得把“钱塘江上流,那么多城市,只有兰溪,才有商务印书馆的分馆”拿出来举证。曹聚仁还记起读到过的,徐霞客当年路途不熟,到了兰溪,又乘船去了金华,半路见景兴起下船改道的踪迹。
踏足兰溪,始觉曹聚仁所写不虚。果然,兰溪古属越地,唐咸享五年始建兰溪县,因为县西兰阴山下有溪,崖岸盛长兰茝,水名兰溪,县以水名。清光绪《兰溪县志》也有记载,“邑之西岸有兰阴山,故溪以兰为名”。兰阴山横截江流,所以又名横山,我们去访古的时候,西侧的楞严寺还有摩崖石刻“兰阴深处”四字。兰花,自然也已是古城兰溪的市花,各种有关兰的花事对兰溪来说,很寻常。
钱塘江的干流各段随地异名,到了兰溪市,金华江汇入后,便称为兰江。另一条干流衢江吸纳金华江,出将军岩,进入建德市境,再与北源新安江汇合后,便是富春江了。金华江和新安江都是钱塘江的主要支流之一。钱塘江因为河道曲折,到了中游,也就是“六水之腰”的兰溪,江水宽阔,水清流缓。兰溪,也就是兰江,在富春江水电站建成后,兰江便成了库区。我们从古城西门入口,步行不远,登上明代建筑“告天台”俯瞰。暴雨中的兰溪江也别有韵致,想到没多久便将迎来多暴雨的梅雨季,心下多了思虑。其实一路走来,古人智慧随处可见。现存兰江东岸的古城墙,垒石为陡岸,上面筑有女儿墙,本身就兼有防洪功能。虽屡坏于水,功能渐退,今却犹在。遥想古时治江,基本全是防洪抗涝,预防天灾,防止泛滥,少有人为祸害污染至废的治理。于是,尽管羡慕诗人杨万里们的“水色本正白,积深自成绿”,“水清石见鱼可数”,这样的兰溪净景,但还是更欢喜兰溪人的共识:水能成宝,亦能变废的哲理。就像治病不如防病,防病在于养生,养生全在养心。所有源头讲生态,观念渗透,就不需要“恢复”生态的大动静。“恢复”,意味着人力物力精力的消耗,万不得已不可为之。我想,这也就是“五水共治”的本质意义所在。
关注农村水源是走兰溪的目的之一。姚村的潆溪据说已整治一新,让人忍俊不禁的是,还没见溪,先见了“生态公厕”。路上就在说,姚村人自古崇尚公德之美,相信水即财富。朴实却显深刻的道理,除了“锁住潆溪水口,村庄丁财两旺”的锁潆桥,村里流淌如此痕迹的地方有很多。上包村的芝溪河道和村内池塘,显然也已整修完毕,村里的污水管网、太阳能垃圾处理池显现了技术的能量。此时,雨止,远远望去,池塘静美,山岚听风,简直人间桃花源。听说上包村是有名的长寿村,不由遐思,也许没有比“当风不觉醒”的安宁更佳的境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