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群慧：以“投资于人”推动“十五五”经济高质量发展

　　2025年10月20日，长兴县吕山乡中心小学“AI运动吧”里，学生正兴致勃勃地参与跳绳、立定跳远、开合跳、标准深蹲、高抬腿等多项运动挑战。拍友 周洪峰 摄

　　《中共中央关于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五个五年规划的建议》（以下简称《建议》）要求建设强大国内市场，加快构建新发展格局，提出“坚持扩大内需这个战略基点，坚持惠民生和促消费、投资于物和投资于人紧密结合，以新需求引领新供给，以新供给创造新需求，促进消费和投资、供给和需求良性互动，增强国内大循环内生动力和可靠性”。

　　“投资于人”一方面通过人力资本提升、创新人才涌现促进新质生产力发展，提供供给侧新动能；另一方面通过社会保障水平提高、民生显著改善，激发新的需求潜力。“十五五”时期高质量发展目标要求实现经济增长保持在合理区间，全要素生产率稳步提升，居民消费率明显提高，内需拉动经济增长主动力作用持续增强，经济增长潜力得到充分释放，全国统一大市场建设纵深推进，超大规模市场优势持续显现等，“投资于人”可以从供需两个方面发力，对于实现这些高质量发展目标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十五五”期间我们需要将更多资金资源“投资于人”，高度重视发挥“投资于人”对于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的重要作用。

　　“投资于人”的基本内涵与重要意义

　　在2023年5月5日举行的二十届中央财经委员会第一次会议上，习近平总书记强调，要顺应人民群众对美好生活的期待，坚持人民主体地位，把人口高质量发展同人民高品质生活紧密结合起来，把“投资于物”同“投资于人”紧密结合起来，尽力而为、量力而行，建立健全覆盖全人群、全生命周期的人口服务体系，将婚嫁、生育、养育、教育、就业、就医、住房、养老等一体考虑，有力促进人的全面发展、全体人民共同富裕。2025年政府工作报告明确指出，推动更多资金资源“投资于人”、服务于民生，支持扩大就业、促进居民增收减负、加强消费激励，形成经济发展和民生改善的良性循环。

　　“投资于人”，通俗地说，也就是以“人”为“投资”对象，这里“人”既是具体的人、群体的人，也是抽象的“人民”，这里的“投资”既是具体的资本投资、提升人力资本，也是广泛意义的资源配置。从更为一般意义上看，“投资于人”的基本内涵在于围绕促进人的全面发展、不断满足人民群众对美好生活需要进行资源配置。具体而言，“投资于人”的核心内涵在于：围绕人的全面发展优化资源配置，提高人力资本水平，优先将公共资金和国家资源用于覆盖全人群、全生命周期的教育培训，用于促进高质量就业、改善公共服务质量、提高居民收入和社会保障水平，在保障和改善民生、提高居民消费水平的同时，通过人力资本提升培育经济增长的新动能，形成经济发展与民生改善的良性循环。“投资于人”的本质是通过提升人的知识、技能、健康水平和社会适应性，将个体转化为可持续增值的“人力资本”。这种投资聚焦于教育、医疗、就业保障等领域，强调对人的内在潜能开发，有利于实现社会整体生产率的提升。

　　“投资于人”不仅能够更好地满足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还能增强经济社会发展的内生动力，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投资于人”对于提升投资效率、优化投资结构、发挥投资在推进经济转型升级中的关键作用具有重要意义。如在教育、医疗等领域的投入直接改善劳动力供给质量，增加居民可支配收入或预期收入，有助于提高边际消费倾向。在社会保障和公共卫生领域的投入，有助于减少居民未来在上述领域的不确定性，从而提升被抑制的消费需求。此外，“投资于人”带来的居民消费乘数效应，往往大于“投资于物”的间接传导效应。因此，需要将“投资于人”与“投资于物”紧密结合，“投资于物”定向服务于“投资于人”，“投资于物”领域承载人力资本升级，通过财政、金融、产业等政策一致性实现“投资于人”与“投资于物”的协同，形成经济发展与民生改善的良性循环，更为有效地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在人口结构变化和外部环境日益复杂严峻的背景下，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亟须实现“人”与“物”投资的协同推进。

　　有效发挥“投资于人”对促进新质生产力的重要作用

　　“十五五”时期，我国要把因地制宜发展新质生产力摆在更加突出的战略位置，加快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这要求统筹推进教育科技人才一体发展，统筹教育强国、科技强国、人才强国建设，筑牢新质生产力发展的基础性、战略性支撑，提升国家创新体系整体效能，全面增强自主创新能力，抢占科技发展制高点。

　　从新质生产力发展视角看，新质生产力的显著特点是创新，而人力资本是技术创新的核心载体和动力源泉。“投资于人”在培育新质生产力方面发挥着显著的推动作用。高质量的教育体系、人才培育体系是基础研究和前沿技术探索的基石，将“投资于人”聚焦于基础科研、应用技术研发和创新创业人才的培养，可以极大提高创新能力，为关键核心技术突破、产业链供应链韧性提升提供支撑。提高人力资本水平还有助于增强企业家精神、激发市场活力，使其成为以新质生产力驱动经济增长动能转换、实现经济高质量发展的重要引擎。从形成与新质生产力更相适应的生产关系看，“投资于人”不仅体现在加大教育培训提升人力资本方面的投资，还体现在分配关系上将收益更多向对创新有贡献的人进行分配，向知识创新、技术创新的人才更多倾斜，从而产生对创新和企业家精神的正向激励效应。

　　“十五五”时期“投资于人”对于我国实现经济增长动能转换具有重要意义。“十五五”时期要以高质量发展为主题，在这一转换过程中高度依赖于人力资本的深度积累和有效激活，高度依赖以人力资本提升为基础的新质生产力的发展。在当前人口结构变化的背景下，强调由人口规模红利向人口素质、人口质量的人才红利转变显得尤为重要。另外，相较于发达国家，我国劳动力平均受教育年限相对较低，也亟须“投资于人”。

　　《建议》围绕以“投资于人”促进新质生产力发展提出了一系列建议和要求，特别强调一体推进教育科技人才发展，要求建立健全一体推进的协调机制，建设具有全球影响力的教育中心、科学中心、人才中心。具体提出围绕科技创新、产业发展和国家战略需求协同育人，加快建设国家战略人才力量，培养造就更多战略科学家、科技领军人才、卓越工程师、大国工匠、高技能人才等各类人才，深化项目评审、机构评估、人才评价、收入分配改革，畅通高校、科研院所、企业人才交流通道，激发创新创造动力活力等具体战略举措。另外，还提出健全各类要素由市场评价贡献、按贡献决定报酬的初次分配机制，要求促进多劳者多得、技高者多得、创新者多得；健全与人口变化相适应的教育资源配置机制、深入实施教育数字化战略。这对“十五五”期间我国通过“投资于人”促进新质生产力发展、实现经济动能转换升级具有重大战略意义。

　　强化“投资于人”对建设强大国内市场的基础功能

　　强大国内市场是中国式现代化的战略依托。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从国际比较看，大国经济的特征都是内需为主导、内部可循环。大国经济都是内需为主导，市场是当今世界最稀缺的资源。在19世纪美国实现了统一全国市场，对其经济腾飞发挥了重大支撑作用，而欧盟通过推进欧洲国家单一市场建设，也极大提高了全球竞争力。如果说劳动年龄人口更多被理解为供给因素，那么总人口更多可以理解为需求因素。我国拥有14亿多人口，超4亿中等收入群体，即将进入高收入国家行列，已经具备了超大规模市场的潜力。

　　但是，总体上看，我国还存在有效需求不足、国内大循环存在卡点堵点、就业和居民收入增长压力较大、民生保障存在短板弱项，人口结构变化也给经济发展提出了新课题，尤其是消费潜力还没有得到有效充分挖掘。根据世界银行数据，我国最终消费支出占GDP的比重比同期OECD国家平均水平以及中等偏上国家平均水平仍有差距，尤其是居民消费支出占比还比较低，这意味着消费对经济发展的基础性作用并没有得到充分发挥。

　　“投资于人”除了具有通过教育培训等方面投入提升人力资本水平，推动供给能力和投资效率提升、进而优化经济结构的作用之外，用于促进充分就业、改善公共服务质量、缩小收入差距和提高社会保障水平等各方面的投入，还可以有效提升居民消费能力、改善消费信心与预期、释放消费潜力，进而促进民生改善和居民消费水平提升，也就是说，“投资于人”还发挥着建设强大国内市场的基础功能。“投资于人”不仅能够有效提升居民的消费能力、扩大消费总量，而且有助于消除预防性储蓄的制度约束、充分释放消费潜能，推动消费结构向发展型消费的提质升级，从而促进经济循环的进一步畅通和实现更高水平的经济发展。

　　《建议》围绕通过“投资于人”建设强大国内市场和改善民生方面提出了一系列战略举措。在建设强大市场方面，提出要求统筹促就业、增收入、稳预期，合理提高公共服务支出占财政支出比重，增强居民消费能力，明确要求优化政府投资结构，提高民生类政府投资比重；还提出要适应人口结构变化和流动趋势，完善基础设施和公共服务设施布局，加强人力资源开发和人的全面发展投资；又提出加大直达消费者的普惠政策力度，增加政府资金用于民生保障支出。在加大保障和改善民生方面，围绕促进高质量充分就业、完善收入分配制度、办好人民满意的教育、健全社会保障体系、推动房地产高质量发展、加快建设健康中国、促进人口高质量发展、稳步推进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等，提出一系列“投资于人”的具体举措和发展要求，这对于改善收入预期、缩小收入差距、提振消费、建设强大的国内市场将产生显著效果，具有十分重要的长远意义。

　　（作者为全国政协委员、中国社会科学院经济研究所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