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也希望她自私一点” 在不同年龄段的母女间看见具象化的爱

　　浙江在线5月12日讯（记者 陈雷 见习记者 孙婧宜）浩瀚生命长河里，唯有一人与你共享过“心跳”，那个人是妈妈。从呱呱坠地到逐步走向社会，母亲，是每个人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她也许慈爱、也许严厉，也许唠叨、也许内敛，但却是每个人坚实的后盾与港湾。

　　母爱是什么样的？千万人心里有千万种答案。我们也许不常表达爱，却能在日常里感受到爱的流淌。又一年母亲节如约而至，我们采访了几位不同年龄段母亲，从她们的日常里，看见具象化的爱。

　　奋战一线的“天使妈妈”

　　“有时候我真希望她自私一点”

　　今年5月12日，是第113个国际护士节，恰巧这天也是母亲节。这一天，对杭州市第一人民医院急诊科的护士傅莉娜来说有些特殊，这源于她的三重身份，奋战在一线的白衣斗士、被母亲捧在手心的小棉袄以及缔造生命的母亲。

　　记者见到傅莉娜时，早已到了休息时间的她仍身着蓝色护士服，佩戴口罩，在急诊中心忙碌着，“看同事们都忙，我就换上衣服来搭把手。”

工作中的傅莉娜 受访者供图

　　从计算机专业转到护理专业，傅莉娜从事这行源于热爱。“一直以来都觉得护士是一份非常神圣的职业，帮助别人、救死扶伤的满足感让我十分向往。”傅莉娜的转专业之途有过纠结和犹豫，但母亲毫无保留的支持是她前进的底气，“我永远记得妈妈当时对我说的一句话，‘妈妈永远支持你，做你坚实的后盾’，有了这句话我不管干什么都不怕了。”傅莉娜耸了耸肩，微微低下头，幸福而又腼腆地笑了笑。

　　护士的工作忙碌且极具不确定性，但从2015年步入临床成为护士，到2020年诞下女儿成为妈妈，母亲的帮助支撑着傅莉娜顺利地完成身份的转变。“生女儿时碰到疫情期间，是医院最忙的时候，女儿很早就断奶靠妈妈照料，我夜以继日地在急诊科工作，她在后方也‘忙得脚不沾地’。”傅莉娜为此感到很愧疚。时间来到2023年6月，拿到母亲被确诊为肾癌的报告时，傅莉娜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唯一想法就是：都怪我，娃娃要一直抱着，母亲经常连厕所都去不了，只能憋着，是帮我带女儿太辛苦才会得这种病，我对她亏欠得太多。”

　　提起那段时间，傅莉娜眼里泛起点点泪光。曾经的她虽然已经有了女儿，却总觉得有父母可以依靠。母亲生病后，父母的不知所措让她意识到，该是自己为母亲、孩子撑起一片天的时候了。她每天悉心照料妈妈，像小时候母亲牵着她的手学走路一样，她牵着母亲的手一步一步进行治疗。母亲住院时，她把“家”安在了母亲的病床旁。那时候，傅莉娜最庆幸的事情就是自己从事了护理行业，能给妈妈最好的照顾和护理。

傅莉娜和母亲、女儿的合照 受访者供图

　　现在的傅莉娜，逐渐成为母亲、女儿、病人的“三面超人”。工作时，她为病人的生命健康保驾护航，下班后，她全心全意照顾母亲和孩子。如今，母亲的身体状况正持续好转，女儿也不断成长。但她更希望母亲能“自私一点”，“到现在她还常常问我，工作辛不辛苦，要不让女儿跟她睡一晚，但我希望她能自私一点，多考虑考虑自己。”傅莉娜更想让母亲看到，自己也已经是一棵可以为父母儿女遮风挡雨的大树了，“以后，来依靠我吧！”

　　17年间迎接3000多个新生命

　　“在产科，我见到过千百位母亲的模样”

　　“放轻松，我们可以起来活动一下，用分娩球缓解一下不适……”临近母亲节，在杭州市第一人民医院产科，张水仙在几个病房间来回走动，帮助准妈妈们缓解情绪。今年38岁的她是医院产科的副主任护师，也是一名助产士。这是张水仙在产科的第17年，陪伴在准妈妈身边的她迎接过3000多位宝宝的诞生。

　　助产士的日常工作是管理孕妇的产程，简单来说，就是帮助孕妇用各种方式减轻疼痛、顺利生完宝宝，“也会协助新手妈妈们完成早期的新生儿保健等护理。”张水仙说，焦虑、紧张、期待，都是准妈妈们常见的状态。“孩子在肚子里，妈妈总是不放心的，担心有胎心不好等情况。”是顺产还是剖腹产？宝宝到底何时能出来？这些，都让准妈妈们很紧张。

　　在这个过程中，助产士会安抚孕妇的情绪。“我常常指导她们使用分娩球并自主选择舒适体位缓解疼痛，现在病房里的分娩球很少有闲置的时候。”张水仙说，松弛的情绪对于生产过程十分重要。如果说前期是紧张和焦虑，当宝贝诞生的一刻，准妈妈们的眼里就只剩下了如释重负和喜悦。

张水仙（左一）和新手父母的合照 受访者供图

　　在病房走动间，张水仙更能直观感受到感性的母爱：90厘米宽的病床上，新手妈妈们总是习惯性挤在三分之一的床边，留足空间怕挤到刚出生的小宝贝；给宝宝采血时，宝宝还没来得及反应，母亲的泪已经流了下来……

　　爱让妈妈无所不能，在这里，张水仙更能理解这句话，她记得，为了胎儿更健康地发育，有位孕妇严格控制饮食，怀孕期间没胖，反而生完胖了起来。“见多了分娩过程以及自己躺在产房后，我才真切感受到母亲的伟大。”张水仙觉得，痛苦和无助是大多数母亲在产房的状态，但只有真正当妈妈后，才能更感同身受。

　　这些年，张水仙也见证着妈妈们的变化。“妈妈们对孩子到来的准备越来越充分，但也不是曾经事事为孩子牺牲的思维了，在细节上也更多地选择‘做自己’，比如安排自己独处的时间和空间，保持原有的社交活动等。”张水仙很认可这一点，做最好的自己，就是给孩子最好的榜样。

　　生活里，张水仙也是两个孩子的妈妈。因为工作，她很少能陪伴两个女儿，孩子们自理能力很强。“家里人付出了很多，我妈妈生病了也不太来找我，怕影响我工作，女儿学校的活动基本也没空参加。”张水仙很愧疚，在医院是温和大姐姐的她，却并不是一个“情绪稳定”的妈妈，“我陪她们很少，却对她们要求很高，偶尔辅导过程中忍不住情绪爆发。”见过千百位母亲的样子，张水仙如今也在摸索着和女儿相处，学会尊重孩子的独特性，“也许她们并不是特别优秀，但她们拥有健康、独立的人格。”

　　60多岁重新搬回母亲的身边

　　“你养我长大，我陪你到老”

　　“多想能够让你不老，时间请慢些跑，给我机会多尽尽孝道……”一句“你养我长大，我陪你到老”，是最美好的设想。对年逾古稀的潘红锋来说，能陪96岁的母亲吃一顿饭、配一次药、散一次步，这样的幸福真真切切地演绎着。

　　在杭州市拱墅区十五家园社区卫生服务站，医护们每周都能看见熟悉的身影——75岁的居民潘红锋搀扶着母亲陆娟走进站里，测血糖、量血压、配药，潘红锋忙前忙后，总是轻声细语询问着母亲的感受。“我身体不好，都是女儿女婿照顾的我。”96岁的陆奶奶头发花白却精神矍铄，和女儿一样戴着眼镜。虽然和女儿女婿住在一起，但一般能自己解决的，陆奶奶还是不想麻烦女儿。

　　陪母亲聊天、吃饭、看病，从一日三餐到嘘寒问暖，如今的母女关系里，母亲陆娟更像是那个受照顾的“女儿”。潘红锋16岁离家到桐庐，从工作到嫁人定居，近50年时间里潘红锋都在桐庐，直至2013年父亲生病才搬回父母身边，爱人则两边跑照顾着家庭。

母女俩年轻时和现在的合照 记者 陈雷 摄

　　命运对母女不算特别好，温馨的家庭其实经历不少坎坷。63岁时，母亲陆娟患上了直肠癌，做了手术后，大小便有些不能自理，弟弟去世后这10年，一直是潘红锋细心照料着母亲。“这十年全靠她了，但她身体也不好。”陆奶奶也担心着女儿的身体。20多年前，女儿潘红锋脑子里被检查出了一个6-7公分的瘤，怕妈妈担心的她，直到良性检查结果出来，才告诉了父母。尽管如此，临手术时潘红锋还是紧张，“要在头顶开那么大一个口子，怎么不害怕？”反而是母亲陆娟安慰她，“医生说是良性的，拿掉就好了”。出院后，陆娟把女儿接到了家里，亲自照顾起了女儿。

　　“你看她现在头发，不能染发烫发。”从房间里拿出母女俩年轻时的合照，指着女儿当时的卷发，96岁的陆娟仍记着这些小细节。年轻时候的陆奶奶爱拍照，和爱人的婚纱照，和朋友的聚会照，和女儿亲人的合照，都被她细心收藏在一个袋子里，时不时拿出来怀念。这些照片，记录着母女的温馨时光，偶尔，潘红锋也陪着妈妈一起，回忆起曾经的点滴。

陆奶奶和爱人的结婚照 记者 陈雷 摄

　　“妈妈还在身边，其实很幸福。”如今，潘红锋的孙子已经毕业参加工作了，也许不久，这个小家庭还会迎来新的一代。前几年，潘红锋还偶尔和爱人回一趟桐庐，但今年父亲去世后，如今的她寸步不离母亲的身边。从小时的形影不离到年迈时的朝夕相伴，“你养我长大，我陪你到老”，是美好愿景，也是一份平凡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