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里胡村是兰溪东北部的一个小山村,山水交融,环境清幽,在这自然的吟唱天地间,生机与活力充盈于草根枝头,心灵好像找到了栖息的港湾。14年前,中非混血儿巴比来到了这里,与小山村有了不解之缘。
8月1日,18周岁的巴比收到金华科贸职业技术学院的录取通知书。他说:“我是一个土生土长的中国人,我会用自己的力量,来报答这片生养我的土地。”
人生有太多的无常
父亲“阿里”是非洲人,曾在义乌市场做药品原材料生意,母亲生完巴比不久就离开了。
2010年,“阿里”说要运送一批货回国。临走前,将4岁的巴比托付给司机照顾。
这个司机就是盛美娟的儿子盛晓阳。此时,盛晓阳做“阿里”的司机还不到3个月。“阿里”平时善待员工,为人仗义,在盛晓阳的眼里是一个值得“信任”的朋友。
当时,“阿里”说好一个月后回来,可一去就了无音讯。
没了工作,又多了一个不懂事的小男孩,徜徉在义乌街头的盛晓阳有些茫然。快过年了,有些想家的盛晓阳便将巴比带回新里胡村,满怀歉意地对母亲说:“妈,实在没办法了,只能麻烦您照顾他了。”
这个黑皮肤的小男孩满脸好奇地打量着乡下简陋的房屋,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人生将从此改变。
给孩子一个温暖的家
回忆起当时的场景,盛美娟说:“刚见到巴比时,我都有点懵了。我一个农村老太婆,怎么养一个黑皮肤的男孩?”但看着巴比那双会笑的眼睛,听着他亲切地喊“奶奶”,盛美娟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盛美娟奶奶,以善心待人,用行动传递爱。
巴比刚到村里时,村民对这个黑皮肤的孩子很好奇。也有人在背后嚼舌根,说他是盛晓阳的私生子。“孩子的爸妈不知去向,如果放任在外,对孩子成长不利,毕竟孩子是无辜的。”盛美娟没有在意旁人异样的眼光,将巴比当成亲孙子一样尽心尽力抚养。小时候有保姆照顾的巴比养尊处优,对农村的粗茶淡饭一时半会不习惯,盛美娟就去买他爱吃的汉堡、牛奶。由于水土不服,巴比得了肠胃炎,上吐下泻,盛美娟背着他走很远的山路去医院。
在盛美娟的悉心照料下,巴比适应了中国的乡村生活,成了一个乡下野小子。
带一个没爹没娘、没国籍没户籍的孩子,烦恼多的是一串又一串。
“为了巴比上学,我不知哭过多少次。”盛美娟说,如果读不上书,长大了怎么办?她带着巴比四处求助,当地教育部门“特事特办”,让他在柏社乡下陈中心小学读春蕾班。到学校有8公里山路,6岁的巴比住校了。“我在学校很开心,那里是最好玩的地方。”简陋的乡村小学,成了巴比眼中的天堂。
巴比在蜀山中学向高考冲刺。
巴比的期末成绩单上,行为习惯评价是A,老师的评语这样写道:巴比同学很可爱,聪明机灵,学习棒,零用钱不乱花;自理能力顶呱呱……
“巴比是学校的开心果。”班主任金老师说,巴比是个乖孩子,学校老师、志愿者都很关心他,身上穿的衣服、盖的棉被,都是志愿者捐赠的。
学校不需缴学费,住宿费和书本费是不能少的。盛美娟虽然有养老金,可只够平时生活开销。盛晓阳和妻子在义乌打工,有一个在读书的儿子,经济压力也很大。年近六旬的盛美娟选择到村棉被加工厂干活,经常加班到半夜,每月赚1800元。
巴比非常懂事,从不向奶奶索要任何东西,每个周末回来,就跟着奶奶到厂里,帮着剪线头、叠布料,回家又帮忙干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事。
为未来打开一扇门
随着巴比的长大,没有户口给他生活学习带来的问题日益显现。盛晓阳一直尝试寻找巴比的亲生父母,但除了得知巴比的亲生父亲来自非洲,母亲可能是中国人外,未能寻找到更多信息。
为了解决巴比的户口问题,当地公安部门多次派户籍民警前往义乌、金华等地走访,也未能找到其亲生父母的信息。由于没有孩子监护人的信息,也没有出生证明之类的证件,巴比的户口一直没落实。
2017年,浙江省加快推进“最多跑一次”改革,其中包括推进无户口人员户口登记工作。为了能尽快帮孩子解决户口问题,民警根据之前的调查情况重新走访、核实。2018年1月4日,兰溪市公安局马涧派出所民警金明洁和同事带着刚办好的户口簿来到柏社乡下陈中心小学,巴比终于拿到了期盼已久的户口簿。
落户带来的不仅是巴比拥有了中国国籍,更是为他的未来打开一扇大门。
中国是我的祖国
巴比的户口落在盛晓阳家中,他给自己取了一个中文名:“盛天一”。“我跟他说,取一个祝福自己未来的名字。他说,‘盛天一怎么样?’我觉得挺好。”盛晓阳说。
“我想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独当一面的人。”看到自己的名字印在户口簿上,巴比非常开心,“中国是我的祖国,我是一个土生土长的中国人!”
2018年7月,巴比参加小升初考试,以优异的成绩考入当地重点初中——柏社初中。
进入中学后的巴比,每次都能考到班级前几名,带回一张又一张奖状。
看到孙子如此优秀,盛奶奶很开心。
初中三年,巴比寄宿在学校,周末是他难得回家的日子,盛美娟都会早早地为他准备爱吃的菜。
“巴比喜欢吃番茄,土豆也喜欢,猪肉和鱼不爱吃,牛肉和鸡肉是最爱。”番茄炒蛋、炒土豆、炒青菜,几个普通的家常菜,倾注了盛美娟满满的慈爱。对巴比来说,能够和奶奶生活在一起,每天的粗茶淡饭,就是幸福,简单而温暖。
2021年6月,巴比考入当地重点高中——蜀山中学。在刻苦学习之余练街舞,有着黑人运动天赋的他,短短几个月,就跳得有模有样,经常在同学面前秀才艺,俨然成了学校的“小明星”。
在爱的环境中成长
巴比即将就读的专业是心心念念的计算机应用技术。他说:“从小学起,就对计算机和信息技术感兴趣,我觉得未来人工智能是发展趋势。”
“巴比已经长大,我们能做的就是支持他、相信他。”盛美娟说,巴比考上大学,她很开心。今年1月,盛美娟被评为金华市道德模范,一万元奖金她还留着给巴比缴学费。
面对奶奶的支持,巴比摆出一副“小大人”模样:“我选择在金华读书,就是考虑方便回来看爷爷奶奶。”
奶奶与巴比一起吃饺子。
这么多年来,盛美娟最大的心愿就是让巴比好好读书,想尽办法给巴比赚读书的钱。早上起来做豆腐,临近中午,又到村居家养老中心给老人做午饭,每月1500元工资。每到春季就去村庄附近拔野笋,“出去拔笋,一天有20多元收入。”
在如此有爱的环境中成长,巴比的性格越来越开朗,每次周末从学校回家都会拥抱奶奶。祖孙俩的感情这么好,以至于盛晓阳的儿子有时候都吃醋:“奶奶对巴比更好!”
亲生父母的冷漠与遗弃让巴比过早地尝到了人生的冷暖;盛美娟一家人的善良和爱心,又让他的生活充满阳光。
巴比在义乌宝玲姐包子铺做暑期工。
这几天,巴比在义乌宝玲姐包子铺做暑期工。他说,无论走到哪里,奶奶一家永远都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
有一种爱,无关血缘,不言弃、不放弃。
有一种善,不需回报,本身就是一种幸福。
“阿里”回国前将儿子巴比托付给盛美娟一家“暂时”照顾。14年了,从等待到不再等待,盛美娟一家没有放弃最初的承诺,用诚信之举向世人诠释中国人的博爱,刻下中非友好的鲜活印证。
爱可以跨越国界、跨越血缘、跨越肤色,跨越一切障碍,只要愿意,就可以找到属于自己的归宿。
以善心待人,用行动传递爱,这个世界会变得更加温暖和明亮。
“盛天一”这个名字,应该还有着别样的寓意:天下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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