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紧邻中国的越南，正成为浙江企业出海的热土。
3月27日，越南胡志明市，由杭州市人民政府主办的“海外杭州”越南展正式开展，这是今年“海外杭州”的首站，也是中国迄今在越南自主举办的最大展会。
从印尼到阿联酋，从波兰到埃及……从2012年开始到国外办展开始，“海外杭州”成为杭州企业出海的“金字招牌”。而梳理杭州过去12年的首展国家，越南堪称“史上首次”。
在浙江企业出海越南的同时，中国发展高层论坛2024年年会落下帷幕，近100位跨国企业CEO前来参会，李强总理的话掷地有声：“更加开放的中国，必将为世界带来更多合作共赢的机遇，我们愿同世界分享中国持续发展的大机遇……”
再将视野拉远一些。今年以来，便利外籍人员来华5项措施施行、全国版外资准入负面清单修订等一系列政策举措出台实施，释放出中国坚定不移扩大高水平对外开放的鲜明信号。
今年杭州出海首站，为何会选越南？承接中国产业链转移，越南会成为“世界工厂”吗？面对全球化新形势，浙企又将如何应对？
浙企看中越南什么
今年的越南展，包括杭州企业在内，主办方共邀请来自全国13个省3个直辖市的475家企业参展，共有615个展位，行业主要集中在纺织服装、家居、家电3C、工业机械、建材五金等5个类型。
通讯员王聪 供图
其中，浙江共有273家参展企业，展位占了六成以上，浙企到底看中越南什么呢？记者采访了近10家企业，总结出三个共同点——
其一，将越南作为开拓东南亚的桥头堡。不少外贸“老鸟”告诉记者，由于欧美市场下行压力，将视野扩展到东南亚地区。和往年去欧洲参展不同，今年，万马科技外贸主管徐斌选择来越南参展，他特地带了不少关于通信设备的宣传彩页，在他眼里，越南正在大力扶持数字经济，光纤到户势必成为普遍需求。
“企业年销售规模超5亿元，过去我们一直深耕欧美市场，但这两年欧美购买力下降，听说东南亚市场发展很快，越南就成了我们发力的首选。”徐斌说。
其二，越南的营商环境日益得到优化。这是深耕越南多年“选手”的感受，这类企业普遍认为，越南当下的营商环境，让他们在这里投资兴业很安心。从2018年开始，杭州派祺空气净化科技有限公司总经理韩大磊便开拓越南市场，主要销售制氧机、冷干机等工业设备，销售额翻了近10番，这次去越南参展，他是去再会老朋友。
“越南对外国企业家很友好，注重用法律法规保护国外项目。”韩大磊说，正是出于和当地人的良好协作，设备在越南就能实现维修保养，这样的便利又反哺到销量里。
其三，快速城市化的越南充满发展机遇。这是很多外贸“新手”的预判，他们认为越南经济快速发展，老百姓的日常需求变得更加多元。第一次去越南参展，杭州美壁装饰材料有限公司总经理候良进就一口气要了6个展位，展示企业不同款式的墙布，“越南家庭的装修，正从墙纸向墙布演变，这和我们10年前很像，我就赶紧来抢占市场。”
传统企业如此，新兴行业亦是，杭州泰熙生物技术有限公司总经理秦瑛将越南定为重点开发的市场，企业主要售卖转染病检测的诊断试剂，她认为，“越南人口已经破亿，老百姓对健康日益重视。”
3个关键词，不足以勾勒出浙企缘何出海越南的全貌，但一个毋庸置疑的事实是，中越两国之间的经贸合作不断深化，尤其是随着《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实施进入第三年，RCEP带来的经济发展红利正进一步释放。
数据显示，今年1至2月，钱江海关累计签发RCEP原产地证书3663份，货值近9亿元，分别同比增长42%和24%，助力杭州企业享受关税减让超800万元。
两间促进贸易的“办公室”
中国和越南贸易往来驶上快车道，背后离不开两间“办公室”的搭桥引线。
去年12月13日，习近平总书记访问越南期间，两国共同发布联合声明，特别提到：中方支持越方在重庆设立总领馆，在重庆、杭州设立的贸易促进办公室为两国经贸合作发挥积极作用，愿继续为越南在华有关地方早日增设贸易促进办公室创造便利条件。
早在2015年，越南贸易促进局在重庆设立越南驻重庆贸易促进办公室，这是越南在中国正式设立的第一个贸易代表处；2018年，越南贸易促进局杭州贸易促进办公室揭牌。
“之所以选择在杭州设立，是因为这里是中国民营经济第一省的省会，城市包容开放，不仅企业多，而且交通便利。”杭州贸易促进办公室首席代表罗春决说。
从设立之初，办公室就肩负着两项职能：一是协助越南企业在浙江寻求合作伙伴，扩大越南商品对中国出口；二是为中国企业赴越南经营和投资提供信息、咨询和指导。
这六年来，在“办公室”的搭桥引线下，“一进一出”都取得不错成绩：嘉兴水果市场每年进口越南5000标准集装箱菠萝蜜，成为越南菠萝蜜最大的出口目的地；距离胡志明市一个多小时车程的龙江工业园，由浙商投资，也是越南唯一一家由中国企业投资的工业园区，已为当地提供超3万个劳动就业岗位……
通讯员周敏伟 供图
截至去年10月底，浙江在越南累计投资492家企业（机构），对外投资备案额63.78亿美元，投资主要集中在纺织业和纺织服装业、橡胶和塑料制品业、家具制造业等行业；越南共在浙江投资设立44家企业，实际外资2423万美元。
在罗春决眼里，浙江和越南产业的互补性很强，正在从农产品、纺织、机械等产业链的延伸，扩展到数字经济、绿色能源等新兴领域的合作。
“浙江制造业很发达，而越南有充足的土地资源，政府正在加大改革力度，进一步落实开放战略，蕴藏着大量的投资机遇。”罗春决说。
以绿色能源为例，越南政府预测到2030年，需要1330亿美元的新电力基础设施支出，吸引不少浙江企业前来开拓市场。
今年的越南展，作为行业领先的零碳能源产品和服务提供商，浙江爱贝能科技有限公司专门做了方案并举办新品发布会，面向越南市场发布最新自主研发的全球首款纯直流户外电源。
“不止贸易协作，办公室更是一扇观察中国市场的窗口，浙江在营商环境、共同富裕等方面的经验，都值得我们解剖学习，浙越合作未来可期。”罗春决说。
越南是下一个“世界工厂”？
在东南亚各大经济体中，越南的经济报表一向引人关注。
近十年来，越南都是东南亚经济增速最快的国家，特别是2022年，越南GDP实现8.02%增长，登上当年“东南亚之最”。
一路狂飙后，虽然2023年越南经济增速放缓至5.05%，但并不影响很多人将其视为下一个“世界工厂”，这主要是因为“越南制造”的崛起并非一蹴而就。
早在20世纪80年代，越南便拉开“革新开放”序幕，一手抓私有化改革，一手推进市场开放，相继吸引耐克、阿迪达斯、三星等外企投资设厂。
“越南有很多‘中国制造’身上的潜质，比如，大量年轻的劳动力，成本较低的土地，优越的地理位置，宽松的贸易政策等，这都是‘越南制造’吃到红利的关键。”浙江省国际经济贸易学会副会长陆菁说，特别是贸易政策，越南对美欧出口关税较低，成为很多国家规避关税的首选地。
如今，越南不仅成为世界上最大的服装、鞋类和家具出口国之一，也是全球电子产品出口大国。“不过，要成为世界工厂，越南有着诸多挑战，比如，随着大量外企投资建厂，越南劳动成本快速攀升，劳动效率也相对较低，落后于其他东盟国家。”陆菁说，同时，越南高端制造业的集聚和供应链的配套，都还未形成规模和效率上的优势。
一些受访的企业家有着同样的感受：曾经被越南价廉的劳动力和优惠的关税吸引而来，而如今，因上下游配套供应的时滞推高的成本，摊薄了劳动力和关税成本上的节约。
往深层次来说，一方面，“越南制造”对中国原材料过度依赖，以一个小小的螺丝刀为例，如果由越南本地企业生产，成本价就高达3元，但从中国进口只需1元；另一方面，以广东、浙江为代表的沿海省份，有着完善的制造业体系，是越南重要的供应链基地。
这也造就一个奇特的外贸现象：很多越南出口的产品，原材料来自中国，在越南组装好，又卖给中国等国家。因此，对比“越南制造”和“中国制造”，一个最大的不同点是：前者更加依赖外资入局，而后者借助自主创新向价值链高端跃升。
通讯员周敏伟 供图
时至今日，随着印尼、马来西亚等国加强基础设施投入和优化营商环境，吸引中国企业海外投资的国家更多了，越南的优势正在下降，这也印证当下全球产业链供应链正在重塑的趋势——经历过新冠疫情，更多国家开始追求产业链供应链的弹性、可控、安全与短距离。
面对出海新形势，浙江企业如何行稳致远？
浙江有着自身的成功经验。过去20年，得益于“地瓜经济”发展，浙江建设将近20个境外经贸合作区，提升企业配置全球资源能力，这是浙江企业走出去的宝贵财富。
“从越南出发，如何基于RCEP协定，充分利用关税优惠、累积原产地规则等贸易投资政策，聚焦东南亚及中南美洲，将成为浙江企业未来数年海外拓展的重点。”陆菁说。
事实亦是如此。“接下来，我们将继续在日本、阿联酋、巴西、墨西哥、印度尼西亚等9个国家自主举办‘海外杭州’展会，今年力争组织出境团组150个以上，参加境外展会100个以上，组织外贸企业3000家次以上。”杭州市商务局主要负责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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