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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江宣传丨青年茅盾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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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
03/28
15:30:33
2023-03-28 15:30:33 来源:浙江宣传

  1916年初夏,一位来自嘉兴的年轻人轻轻走进上海商务印书馆,他自报家门:“沈德鸿,道德的德,‘燕雀安知鸿鹄之志’的鸿。”见门房一头雾水,他又连忙补充:“是翩若惊鸿的鸿。”门房仍未反应过来。最后,旁人忍不住插话:“是江鸟鸿。”

  沈德鸿,就是后来鼎鼎大名的“茅盾”。彼时的他,刚从北京大学预科毕业,距离20周岁生日还有两个月。百年前的这个有趣细节,映射出他的志趣和抱负,尽显书生意气、青春飞扬。然而,旁人的不解风情,也让他的入职略显窘迫。

  刚刚过去的3月27日是茅盾先生的逝世纪念日。我们常常关注1927年后的现代文学巨匠茅盾,但大师不是一天“炼”成的。刚刚走向社会的沈德鸿,和当代青年一样,既怀揣着理想,也有着职业焦虑和对前途的迷茫。

  动荡的年代,他是如何在生活逆流中一直坚定走下去,完成从沈德鸿到“茅盾”的成长和蜕变?今天,我们一起去看看青年茅盾的选择。

  一

  茅盾出生在乌镇的“小康之家”,自小便有才名,既在礼义诗书等旧学问上出类拔萃,也是新思想风潮的受益者,从江南水乡一路走到北京大学。

  然而,由于父亲早逝,家中经济条件变得不再充裕,茅盾读完预科后便只得加入求职大军,提前走出校门。初到商务印书馆,他在函授学社从事英文阅卷工作。

  这是份什么工作呢?据记载,大概就是修改函授班学生寄来的课卷,工资是每月二十四元,是编译中最低的,不过工作相对轻松。之后两年,他又翻译科学小说、编著童话,在《学生杂志》《妇女杂志》等期刊发表一些论文。

  在进入商务印书馆前,在老家的母亲曾极诚恳地给亲戚写信,请求他为儿子谋一个安稳的职位,远离官场。进入商务印书馆的青年茅盾,俨然已成为母亲理想中的模样。

  但以文谋职,在他看来却只是为了生存,与“大丈夫要以天下为己任”的志向相去甚远,未能实现自己的角色期待。待到顺风顺水地度过新人期,茅盾却躺在逼仄的宿舍里,久久不能入睡。是成为平凡人眼中的“江鸟鸿”,还是继续追逐青春理想?今后的路,又该怎么走呢?这让他陷入了深深的迷茫。

  选择的彷徨与被选择的无奈,让青年茅盾的心灵不断经历磨难。在《从牯岭到东京》中,他自白心境:“我对于文学并不是那样的忠心不二。那时候,我的职业使我接近文学,而我内心的趣味和别的许多朋友,则引我接近社会运动。”

  1919年,“五四运动”爆发。这一年夏天,大批青年的热血随着暑气一起升腾,他们在全国各地用各自的方式寻求救国真理。茅盾禁锢已久的热情,也瞬间被点燃。他带领进步学生,在故乡乌镇创办《新乡人》,在创刊号中热情地写道:“我们读书是欲求学问,求学问是欲尽人的责任去谋人类的共同幸福!”

  一如后来他在《青年苦闷的分析》一文中写的:“正因为你是一无所有的青年,你的出路是明明白白的一条:为了大多数人也为了你自己的解放而斗争!”

  这些话如今看来依然“炸裂”。在命运的网里,努力不一定收获预期,在动荡的年代,“打工人”沈德鸿在生活逆流中迎难而上,追逐着高远天空中的鸿鹄,追赶着心中理想的自己。

  二

  1920年,一个足以改变茅盾一生的“选择”出现了。在接到一份特别的邀请后,他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来到了上海法租界环龙路渔阳里二号。在这里,他见到了陈独秀,以及陈望道、李汉俊、李达等青年。

  茅盾后来回忆说:“这是我第一次会见陈独秀……我们曾在上海报上看到他于1919年夏季被捕、关押三个月的消息,都想知道详细情况。他笑了笑,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大堆话……”

  秘密来到上海的陈独秀,带来了《新青年》,也给茅盾带来了新希望。在为《新青年》撰稿的同时,他愈加深入懂得了马克思主义,并真正选择了马克思主义。在上海共产主义小组正式成立后,25岁的茅盾便主动加入,以“沈雁冰”的身份,义无反顾地走上了革命道路,从此将其文学理念与中国革命紧紧联系在了一起。

  然而,革命的道路是曲折的。1927年的春夏之交,时局特别艰难。轰轰烈烈的大革命被国民党反动派出卖了、葬送了,国家瞬时腥风血雨、灰暗无光。茅盾“眼见许多人出乖露丑”,眼见身边人发狂颓废、悲观消沉。“幻灭”这个词第一次萦绕着他,成为心底的悲号。

  为之奋斗的国民革命理想,如今看来却只是一片漆黑,人生也“只是一片空虚”,在文章中,茅盾用“疲倦”来概括这种状态,不安的情绪吞没了他。

  此时的他,还与党组织失去了联系,形同孤雁,被列入了国民党南京政府通缉名单。该何去何从?沉痛的事实、窘迫的境遇,促使茅盾又一次回归文学,他再次拿起了创作的笔,想要“以生命力的余烬从别方面在这迷乱灰色的人生内发一星微光”。

  9月的上海,葱郁的香樟树和绵延的花园里弄住宅环绕,茅盾隐匿于其中一间写字楼内。大革命中,火热的生活和悲壮的落幕在他笔下生动还原,他毫不留情地将矛刺向了反动派最深的毒瘤之中。

  仅仅2周,茅盾完成了第一部小说《幻灭》的前半部,将对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个人主义弱点的洞察,对大革命前北洋军阀统治下社会黑暗的控诉,以及发生不到一个月的南昌起义悉数写进了作品里。

  也就是在这部作品中,他第一次使用“茅盾”作为笔名,迈出了文学巨匠的创作第一步。

  三

  眼下,时近清明,《子夜》里的小火轮早早驶离了时间长河,柳绿桃红的乌镇依稀仍有百年前的模样。茅盾故居,每天都有不同的来客。

  茅盾临终遗言,要求追认为中共党员,建议设立长篇小说茅盾文学奖基金。伟大的革命事业与壮美的文学丰碑,正是茅盾一生的象征。

  从青年茅盾的一次次选择上,我们又能读到什么呢?

  习近平总书记曾指出,“文运同国运相牵,文脉同国脉相连。”青年的茅盾,有过彷徨、有过迷茫,但他始终于星火依微处寻光,于阴风怒号中呐喊,于神州陆沉之际挺身而出,将革命进行到底。

  文学成了青年茅盾的“自救之舟”,但文学始终是他观照现实的镜子。正如有人说,“他是信仰坚定的马克思主义者,他的作品里有生活,有人生,有时代洪流”。他在时代的惊涛骇浪中,以笔为矛,排解内心深处的政治幻灭感,在艺术宣泄中找到另一种革命力量。

  通读茅盾作品,我们不难发现,这是中国现代革命史的艺术大纪事。茅盾的许多不朽之作围绕的都是血淋淋的社会现状,是纪实的文学报告,亦是现代革命的现实主义编年史。如记录了第一次国内革命战争经验教训的《蚀》三部曲;又如宏伟再现了中国上世纪30年代初期社会现状的《子夜》。学者朱明曾这样评价《子夜》,“他(茅盾)四顾无人的霍地一声,把重鼎举起来了。”

  青年茅盾试图从文学的窗口“伸出头去,倾听社会战场的风声”,正如他早期抒发的观点,“作家的人格,也甚重要;革命的人,定做革命的文学。”

  支撑青年茅盾一次次选择的,依然是那坚定的家国信念。无论是自身还是在作品中,他都将个人命运放置在国家命运巨变的大环境中,将个人命运的走向与国家命运的走向紧紧相连。

  正如茅盾自己所讲,“文学为人生”。这绝不是一人一家的人生,乃是一社会一民族的人生。他如长枪大戟、如风樯阵马的笔风中,蕴含着坚贞不渝的马克思主义信仰和拳拳不息的为民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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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签:浙江宣传责任编辑:黄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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