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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余姚的一位民营企业家,4年来每年出资20万元,设立助学基金,资助家庭困难的余姚籍高校生。
她唯一的要求是,受助者签订一份“道义还款协议”,待有偿还能力时把还款用于资助别的贫困生。
她一直很神秘,不肯透露姓名,只说自己叫“于遥”。
她资助的学生有的已参加了工作,他们坚守道义了吗?
她前天坐在了本报记者的面前。
神秘人“道义助学”
托人实施“道义助学”“于遥”4年捐资80万元
时间追述到2001年岁末。一天,余姚市总工会来了一位神秘人。
这位神秘人是代表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不愿意露面的民营企业家造访总工会的,他诚恳地向总工会转达了那位企业家的意图:想通过总工会实施“道义助学”计划。
这个建议当即得到了市总工会负责同志的赞同和支持。
“道义助学”
无特殊情况,出资人在4年内每年捐资20万元建立“道义助学资金”,用于帮助一定数量的余姚籍贫困学子完成学业;申请资金的学生必须在品学兼优的前提下,再符合以下5种条件:1,家庭人均生活费在250元以下或家庭主要成员丧失劳动能力导致生活困难的;2,双职工失业且年龄较大、技术单一、文化素质低再就业难且无亲戚援助的;3,家庭赡养人口多、患大病或绝症、自负医药费数额较大的;4,遭受各类灾害、重大意外事故造成生活困难的;5,其他特殊困难需要提供帮助的。
资金由受助者无偿使用,每年资助金为5000元,待受助者参加工作后,在经济情况允许的情况下,返还助学金以再次帮助他人,如此循环;出资人与受助者没有法律概念的契约关系,受助者只要与总工会签订一份“道义还款协议”即可,何时返还、如何还由受助者自定。
他(她)叫“于遥”
前天,记者看到了这份简单的仅有寥寥数语的“道义还款协议”,其中着重附有一条:助学金不为学习、生活必需,任意浪费时,甲方可单方面停止助学金的支付。
当时的总工会主席亲手接办了这件事。他说,当时原则一经确定,20万元的首笔资金立即到位,存入余姚市“帮困基金”的银行专户。“次年春节,9名余姚籍大学生每人领到5000元,但我始终不知道这位好心人是谁。”
9名受助者都感动地问,那位好心的企业家叫什么名字?
受委托的中间人答,他叫“于遥”。
寻找“于遥”
受帮者激动得要哭了他们盼着见见好心人
据当年总工会主席回忆,经慎重选择并征得“于遥”委托人的同意,就读于浙江中医药学院护理系一年级的学生叶华波成了“道义助学资金”的首位受益人。
首个受助者
叶的父亲有病不能干重活,母亲是化纤厂的土地征用工,她和妹妹以前睡的床都是用砖头搭的,那年回家过新年的她正帮父亲干从厂里领来的零活,当获知自己得到“于遥”资助的学费与生活费时,她激动得快哭了:“虽然入学后我申请了3960元的助学贷款,但那只是第一年的费用,随后三年的学费家里也没办法。在学校,我将每月的花销压缩在200元以下,并且还要勤工俭学。有了这笔钱,我可以更安心地学习了。”
叶华波说,当时她最大的心愿就是亲眼见见资助她的好心人。
当时负责管理“道义助学资金”的总工会干部叶华珍说,资金全用于资助贫困的余姚籍高校学生,他们都是经过逐一挑选并征得“于遥”委托人同意的。
记者从被资助者的名单上看到:陈燕,清华大学化工系三年级,党员;刘明军,华东理工大学二年级,预备党员……
都称“于遥叔叔”
从2001年底开始,每年20万元都会准时打进账户,余姚市总工会也会及时将这些钱资助给需要帮助的学生。
叶华珍说:“每年都有很多学生打电话询问“于遥”,希望能见见他,但每到这时我也很无奈,因为我是经办人,我也没见过他,孩子们都称‘于遥叔叔’,我们对外都说‘于遥同志’。我们觉得,‘于遥同志’应该是一位稳重的中年男士,但在余姚的民营企业里这样的人很多,我们也试图暗中寻找过,但一直没结果。”
包括委托人在内,全余姚市只有两个人知道“于遥”的真实身份,但他们是“于遥”的好朋友。他们婉拒了不少去询问的人:“只要知道余姚市有这么一位默默奉献的人就可以了,是谁并不重要。”媒体被拒绝了,市委的同志也被这样拒绝了。
“于遥”一直是个谜
其实,线索并不是完全没有,余姚有一家大型电器生产厂家,总工会和市委的同志察觉到委托人和这家企业似乎有着微妙的关系,“于遥”在今年被他们“暗”定为这家企业的人。
直至前天记者到这家企业之前,余姚市委宣传部熊副部长仍对记者说:“是他的几率比较大,但我们不能确定。”
这一次,市委的同志做了大量准备,说服了委托人,经过委托人一个上午的劝说,“于遥”5年来第一次走了出来。
“于遥”的梦
“于遥”是个美丽的女士她有个更美丽的心和梦
让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侠义的“于遥叔叔”,竟然是位女性。
30岁出头的“于遥”(考虑到当事人要求,仍用此名)很美丽,她经常参加一些访谈节目,但面对记者,她竟然有些紧张了。
“我白手起家,一路走来受过很多人的帮助,我是幸运的,但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有如此的幸运。人是要做一些能让自己安静下来的事情,选择以钱款的方式回馈社会是力所能及的,这个社会最需要的就是爱,我希望他们收到的不仅仅是钱,而是爱。”
“之所以选择教育基金这种方式,是因为我深切地感受到,穷人的孩子更需要帮助,而高中、大学期间恰好是人的性格成形的阶段,所以我选择了帮助这样的穷孩子,希望他们不仅仅能学到知识,同时也能有一个完整健康的品德。”
一个真实的故事
“于遥”说了一个发生在她身上的故事。
“1999年,一个十几岁小姑娘的父亲得了严重的肝病,她家里条件很差,于是我决定资助她,每次我都通过丈夫给小女孩送钱。直至她父亲两年后去世,我资助了8万多元。那年,她职高毕业了,一天丈夫告诉我,他收到了那女孩示爱的短信息。”
“我没有责怪她,因为一个懵懂女孩的这种行为是可以理解的。我郑重找她谈话,她还很蛮横,说自己的爱应该是这样。我告诉她,救助款都是我亲手从银行里取出的。最后,孩子哭了,她告诉我,这不是她的本意,是妈妈教她这么做的。妈妈教导她,女孩子重要的是赶紧找个有钱人嫁了。”
“这件事情对我的震动太大了,我感受到,当一个人被贫穷摧垮时,是可怕的,现在那孩子工作了,有了男朋友。不过试想,这个女孩如果遇见的不是我,可能她的一生就如她妈妈教导的那样了。”
一个美丽的梦
“于遥”女士神态平静,微笑着说:“孩子们每一封回信我都保留着,这是一笔超越了金钱的财富,我经常能梦见这样的场景——我老了,坐在摇椅上晒着阳光,手里翻看着这些信笺,想象着他们有的成了科学家、有的成了名人,这些都与我有一丝联系,这是我所追求的一种安详,这是多么的幸福,这样的幸福是永远不会后悔的。”
“我之所以这次肯站出来,不是我想露脸了,而是委托人有一句话打动了我,他对我说,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你应该让其他一些和你一样的人理解你,这样就会有更多的人加入到这个行列中,从而会有更多的人、更多的爱、更多的‘于遥’……”
道义的坚守
贫困学子是否坚守道义受助者已开始陆续还款
当年,“于遥”道义助学引来不少人关注,在一片赞扬声中,也有人提出疑虑:在没有法律约束力的前提下,受助者是否能坚守道德原则,偿还助学金,让“爱心链”延续下去呢?
诚信的答卷
如今,那些受助大学毕业生交出了诚信的答卷。
据余姚市总工会现负责“道义资金”的孙吉祥说,第一位接受资助、现在医院工作的叶华波已经偿还了部分钱款,其他步入工作岗位的一些学生也都陆续开始了还款。
从他整理的一份统计中可以看出,至今年7月,先后有49人接受了资助,有13名学生已经毕业参加工作,共偿还了1.3万余元,他们中有教师、企业管理人员、服装设计师和网络工程师。今年7月1日,一位已成为教师的受助者来到总工会,递交了他的5000元还款,这是他一年来的全部积蓄。另外,还有些人虽然只还了1000元甚至更少,但孙吉祥说,这是孩子们从刚刚工作后不多的收入中挤出来的,钱的多少不是关键,只要有这份心和这份“道义”,“于遥”的心血就没有白费。
他告诉记者,目前同比其他一般基金的运作情况看,“于遥”的“道义助学资金”进行情况是良好的。
这些还款都是受助人寄往总工会的,每年学期结束时,总工会也会收到很多来信,因为“道义还款协议”有一条规定,学生需定期向“于遥”汇报成绩和生活状况。
三赢换来诚信与爱心
孙吉祥告诉记者,相对银行的助学贷款和社会的无偿捐助,“于遥”的道义基金更值得借鉴。
助学贷款由于存在利息与还款时间的限定,会给学生一些压力,社会的无偿捐助又会使一些学生产生自卑或是其他的情绪。而“于遥”女士的这个基金,将“道义”两字灌输给了这些思想逐渐成形的孩子,某种程度上说,这个道义的压力比金钱来得还要大,不过它是来自内心的,是一个为人的根本,能坚守无约束力的道义,才是一名真正的有用之才。
总工会干部叶女士说,这是一个三赢的结果,一是“于遥”女士达到了助学和教育孩子的目的;二是这些孩子不但顺利完成学业,更重要的是通过了自己的道德考核;第三,这件事产生了良好的社会效应,今后会有更多的热心人来关注贫困孩子。
她说,如今,这条“爱心链”已经接上了新的一环,那就是受助者在还款中体现出的比金子更贵重的诚信与爱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