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车站
明年将是一座遗址公园
站台,似乎永远是最佳的电影片场,讲述着关于人生以及时间的片段。这一回,我们讲述的是诸暨老站的故事。
诸暨老城区西施大道的尽头,诸暨站三个大字仍然显眼,但是昔日诸暨城最繁华的站前广场,如今空空荡荡,成了附近居民晾晒被子的天然场地;候车室内原来的椅子都搬到了墙边,成了一个羽毛球训练场。
“你们是来拍照留念的吧?”我们在候车室铁门前碰到戴着红臂章正在巡逻的老郦,他充满理解地朝我们点点头:“最近一段时间有很多人过来看这个老车站。”
老郦是这座车站从热闹到冷清的见证者。自从6月16日诸暨新客站开通后,他便成了这座空站的守护者,“虽然火车不从这里过了,但是这座站台,还有站台里的各种设施都不会拆的,所以我们几个人每天还是像以前一样定时打扫卫生,四处巡逻,不让它们遭受破坏。”老郦边说边领我们走上1号站台。
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大的一座没有人的火车站!开阔的视野下,站台、铁轨、扳道房、候车室构成了完整的铁路概念。我们走下路基,铁轨已经拆得只剩100米左右,浙赣老线的拆除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老郦用手指划了一个大圈,指着对面2号站台、路牌、道房说,明年4月,这里会改建成一座遗址公园,车轨和站台将成为诸暨站的怀念物供人参观,过几天还会拉一个火车头来停在这儿。
据了解,诸暨市政府将把诸暨老站作为工业遗产进行保护,让它成为诸暨城市的记忆。
铁路人
车站是我们另一个家
有些人,是随着铁路而迁徙的。
“铁路员工就像游牧民族,铁路改到哪你就得跟到哪。”金志程说出这句话,是在怀念那个呆了27年的四等小站直埠站。今年6月,因为直埠站的撤消,老金调到了诸暨站。
从最早的扳道员开始,老金几乎干过车站所有的岗位,他一家一直都住在直埠车站的员工宿舍里,妻子是火车站的炊事员。“七八年前,站里每天会有4趟客车经过,到2004年,一趟客车都不停了,货车停靠也慢慢少了,再后来就听说要撤站了。”老金回忆:“直埠站有40多个人,分开的时候有些人哭了,车站虽小,但那是我们另一个家,舍不得啊。”现在每个月老金都会回直埠镇一趟,他说那里有他的生活圈子,有他的朋友和旧邻,更重要的是有他青春的回忆。
“当时这个道口,最忙的时候一拦就是一个钟头啊。”红门站原值班站长胡忠明回忆道。今年刚刚39岁的他已经在铁路上干了17个年头了。“我父亲就是这个站的员工,从小我就是在铁路边长大的,对火车,对车站都有很深的感情。”他最不愿想起三年前的一个晚上,红门站的前一站五洋发生了火车撞汽车事故,凌晨时分,胡忠明和同事们在站台上忙碌着接受伤员、回收车头。“那是红门站人最多的一天,但也是最不幸的一天。”已经在诸暨货运东站工作的胡忠明依然改不了一个习惯,每逢刮风下雨,他都会下意识地回车站看看。
生意人
我们总得跟着火车走
还有一些人,依附着铁路生存。
原先诸暨老车站周边热闹的商店、小摊几乎绝迹,站门口一家商场挂着甩卖的牌子,正在进行最后的清仓处理。只有车站后面小弄堂里的几家旅馆还在营业,墙上剥落的“诸暨旅馆”四个大字已经有些看不清了。门口的老板娘把记者误认为客人,问清楚之后就又懒洋洋地坐下说:“现在哪里还有生意?前几个月这里最贵的一张床还能卖到100元,现在10块、20块也住不满。”
小巷的下坡处是一个小小的托运站,那里躺着一辆铁制板车。店主周老板说这辆车曾经为他攒下了这间店面:“当时火车站运货都是从这里出入的。这里是上坡、路又窄,所以客人运货都是靠这些小板车,一趟2块,一天少说也能走个二三十趟。”在火车站旁住了7年,靠着这小板车,周老板开起了这家托运站,但现在这辆小板车已经闲置了多时。“火车站搬了,没生意了,现在我靠小卡车替人运货赚钱。”但周老板的心里始终放不下火车站:“我已经去新火车站看过地段了,准备过些时候再将店搬过去,做这行业的,总是跟着火车走的吧。”
火车迷
留住老车站最后时刻
在铁路沿线,还活跃着这样一群年轻人:他们沿着轨道飞奔,寻找拍摄列车的最佳瞬间,为旧车站留下最后的背影,为新线路见证最初的时光……在诸暨新车站,记者遇到了一个叫曹俊的年轻人,今年27岁,他经常跑去离家不远的铁道口看火车;工作后,常常一个人拿着相机沿铁轨行走。在他看来,每一列火车都有自己的性格。“火车迷的作用,就是见证铁路的发展,记录每个重要的时刻。”
6月16日,诸暨老火车站对外运营的最后一天。当天,曹俊买了最后一班火车的车票留作纪念。那一天,他用照相机留住了诸暨老车站最后的时刻,不放过每一个角落,就连老车站的电线杆也都立此存照。
曹俊说:“我们见证了这条铁路最后的繁华,电气化后,列车时速可以达到200公里。但这些旧站台却始终会给我们留下怀念的理由。”
繁华的尽头并不一定都是落寞,变迁中的浙赣铁路诸暨段不只拆掉了那些老铁轨,更在重组人们的生活,孕育着一个城市新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