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件时间表

　　2007年4月3日，接群众举报，婚托陈婷(化名)被潮鸣派出所抓获；

　　2007年5月10日，因涉嫌诈骗，下城检察院批准逮捕陈婷。

　　2007年5月21日，记者与陈婷面对面。

　　她很年轻，称不上十分漂亮，但清秀苗条，皮肤光洁，属于很可人的那一类女孩。她平静地坐在我面前，笑着说，这段时间她胖了许多，皮肤也变白了。

　　得知我想了解杭城婚介行业的一些鲜为人知的潜规则时，她抬起纤细的手捋了一下挂在额前的卷发，非常爽快地说：“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吧，我全部告诉你。因为我实在不喜欢这个行业，里面太黑了，希望你们给那些征婚者提个醒。”

　　接着，她低下头，无声地叹了口气，幽幽地说了句：“我当初真是入错了行啊！”

　　话题，就从她入行的那一天开始了……

　　职业婚托同时服务七八家婚介所

　　记者：你什么时候开始做婚托的？怎么会去做的？

　　陈婷：我是2004年到杭州找工作，做过销售，后来没工作了。

　　第一次做婚托是2005年的8月。以前接触过婚介所，主要是帮婚介所写些征婚广告。

　　后来，这家婚介所有个红娘(婚介所业务员)出来自己开婚介所，我就去应聘当红娘。上班三天，我就知道有婚托这事了。老板娘叫我去做婚托，我心肠软，经不起她反复劝说，想想反正就是去和男人见见面，谈谈天，也不怎么样，就答应了。再说，我还没有结婚，如果碰到有好的，我也愿意的。

　　记者：婚托收入怎么样？只给一家做事吗？

　　陈婷：婚托没有底薪的，按见面次数，到月底跟老板结算。2005年的时候，见三个给100块，现在是见一个给50块，有的少点40元，有的稍微高一点，但业内一般都是50元这个价。

　　一般专职婚托肯定同时给好几家婚介所做事，不然收入太少了。还有些兼职婚托，本身有工作的，空下来当当婚托赚点外快，她们一般只为一家婚介所做。

　　记者：当初你也同时给好几家婚介所当婚托吗？每天要见多少人？

　　陈婷：最多的时候，我同时给七八家婚介所做。周末那两天比较忙，平时比较空。最多的一天，我见了十多个客人。最多的一个月，我赚了六七千块钱呢。

　　(说到这里，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记者：都是些什么婚介所呢？规模大不大？

　　陈婷：大部分都是中小规模的，有家XX婚介所，现在做得比较大了。另外那些，现在基本上都已经不在了，关掉了。

　　记者：为什么关掉呢？生意不好吗？

　　陈婷：生意不好关门的少，大部分都是老板主动关掉的。因为有些客人感觉到上当受骗了，来找麻烦，有些事情很难处理，所以就干脆关门。然后，再换个名称，重新开一家，反正现在注册一家婚介所很简单。

　　你去看，每年都有婚介所关门，又有新的开出来，好多都是同一个老板，其实很多老板都不想长期做的，差不多做一年就关掉，再重新开，可以省掉很多麻烦。

　　为避麻烦老板关了老店开新店

　　第一次不会拒绝顾客这是行规

　　记者：你每天见那么多客人，都谈些什么呢？

　　陈婷：我性格比较内向，一般都是听的时间多。

　　记者：哦？就光听听吗？

　　陈婷：我也问问他的情况，希望找个什么样的人。其实这些情况婚介所早就发短信告诉我了。

　　说实在的，跟那些客人见面很无趣的，他们又说不出有意思的话。开始我还忍着，后来就给他们上课。我跟他们谈观念，告诉他们要靠自己努力，因为有些人自己条件不好，总想通过结婚找个经济条件好的。

　　我跟他们谈这些，还有个想法，就是让他们觉得配不上我，这样，我以后回绝他们比较容易。

　　记者：像你这么年轻漂亮，喜欢你的人一定很多吧？他们要你的手机号码你会留吗？再打电话约你，你怎么回绝呢？

　　陈婷：是的，追我的人很多，一般我都会留号码给他们的。再来约我的时候，我脾气很差的，我要发火的。因为我本身就不喜欢他们。他们约我，我都不去，有的嘛打过一两次，就知道我的态度了，不再打了；也有打十多次的，后来也就不再打电话。

　　记者：有没有第一次见面就拒绝的，或提出不再联系的？

　　陈婷：没有，因为马上拒绝的话，男的肯定会对婚介所不满意，甚至要退钱，婚介所还想做他后面的生意。这是行规，老板都关照过的。

　　黑婚托婚介所都害怕

　　记者：口碑不好的婚托是怎么样的？

　　陈婷：向客人要东西，带客人去酒楼茶馆，然后拿回扣。还有的，带男的到商场买东西，然后再去退掉。这种婚托，婚介所都怕的，要惹麻烦的。你们报上不也登过这种人吗？每次带不同的男人去商场买项链戒指，第二天再去退掉。

　　我当时开青鸟婚介所的时候，就有个婚托主动找上门来，后来一打听，这个人要向客人要东西的，我就不敢要她了。

　　记者：青鸟婚介所是什么时候开的？谁是老板？你有股份吗？

　　陈婷：去年9月份开的，我没股份，是领工资的，做配对主管，工资5000元。青鸟婚介所是我男朋友开的。

　　民工婚介现在市场很大

　　记者：现在杭州婚介所这么多，而且有好几家大公司，开的时间很长了，信誉度也很高，你们再开婚介所，不怕没生意吗？

　　陈婷：不怕，这个市场很大的。那些大公司主要做白领市场，收费比较高。我们专门做外来民工，收费要比白领低一点，但是人多啊，现在民工市场很好的。他们到杭州来打工，年纪比较轻，有的离婚了，有的想当上门女婿，有的想找个也在杭州打工的外地人，这些人都很想找对象结婚的。

　　记者：青鸟婚介所规模大不大？有多少员工？工资高不高？

　　陈婷：157个平方，有6个红娘，8个婚托，里面还有5个包厢，给客人见面用的，这已经算是中等规模了，有些小的婚介所才两三个红娘。

　　红娘有底薪的，有的1200元一个月，大部分1500元，另外就是业务提成，做进1万元提成10%，2万元以上提15%，我给的工资在业内算是高的。

　　红娘的工作就是接电话接业务，通知征婚者过来跟对方见面，说服他们入会交钱。这些红娘能力很强的。

　　今年3月，我们生意开始好起来了，有一个红娘3月份做进了4万多元，提成15%，做得越高提成越高，加上她的底薪，我算了算，她3月份可以拿到8000多元。

　　但是，她没拿到手，因为我还没给她发工资，就被抓起来了。

　　婚介征婚99%的广告是虚构的

　　记者：开婚介所成本高不高？每个月主要开销多少？

　　陈婷：房租5.3万一年，另外就是红娘、婚托的工资，再就是最大头的一块，登广告。我粗粗算了算，每月最少也要3万多元开销，其中光是登广告就要1万多元。一周要登三次，每次登6条，每条100字。有的报纸贵，150元一条不打折；有的登5条以上可以打折，每次登6条的费用是840元；有的报纸便宜，4000元一版，可以分几次登，算下来大概60元一条。

　　记者：是给征婚者登广告吗？还是登广告吸引征婚者？

　　陈婷：登广告就是为了拉业务，就是为了吸引征婚者的。所以，每次登的内容都要事先编好。因为我们要做的是50岁以下的男性市场，所以，编的广告里大部分都是女的。其实，到婚介所找对象的，男女比例差不多。但女的比较难做，她们很谨慎，容易惹麻烦。再说，男婚托同她见面，谁买单呢？所以，我们主要做男的。

　　我们很少给征婚者登广告，告诉他们：你自身条件不好，登报后没什么人来，还不如我们帮你挑，有合适的就通知你。大部分人都听我们的。

　　记者：你前面说，有专门写广告词的人，就是编写这种广告吗？有什么套路吗？怎么样的广告效果比较好呢？

　　陈婷：女的做生意，45岁以下，离异，年收入一百万，有车有房；还有招上门女婿的，我还有个“上门女婿”的栏目呢，这些效果都不错，每次都有很多人来问的。

　　其实，婚介所的征婚广告都是有套路有模式的，而且，根据市场经常要变化的。婚介所之间也相互看人家的广告，了解一下现在有什么新的模式，觉得不错，就马上套用。比如现在，说“因她不能生育而离异”，来问的人就很多。因为好多离婚的男人都有小孩，女的不能生育正好合他的意。

　　记者：呵呵，你们青鸟婚介所成立到现在，登的都是虚构广告吗？

　　陈婷：有一个是真的，他是我们朋友，条件也不错。另外都是虚构的。我告诉你，报纸上的婚介征婚广告，99%都是虚构的，包括有些大公司。

　　记者：哦，真有这么多？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陈婷：我干这行，我当然知道！不信你随便拿个广告来，我马上告诉你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大公司呢，他们有真的为征婚者登广告，年龄之类可能是真的，但是，后面收入啊、一些描述啊都是夸大其词，都是虚构的，明明年收入只有3万块的，说他8万10万，是不是假的啦？

　　第一个见面的基本上是婚托

　　记者：登广告只是第一步吧，接着你们做什么？

　　陈婷：等电话，以前只登固定电话，现在也登红娘手机了。

　　有人看了报就会打电话过来，红娘接到电话，问他看中几号女会员，然后留下他的电话等资料。

　　有时过一天，有时过一两个小时，快的话过几分钟，就给他电话，叫他过来见面。等他到了，红娘就让他交钱，要么入会，要么见一次交一次。反正，见面前肯定要交钱的，还要签协议，主要是说两人交往时发生的经济纠纷，婚介所不承担责任。所以，婚介所生意好不好，红娘很重要。

　　等他交了钱，就让他在包厢里等着，我们就给婚托打电话，约年龄差不多的婚托，就发短信告诉她：你要扮个什么角色，年龄身份职业等。婚托就按短信上的身份，跟客人在包厢里谈。

　　婚托要扮不同年龄的人，上下相差四五岁。我们登的广告上，年龄都按她们婚托来写，每个婚托都有化名的，我在广告上就叫凌菲。我现在26岁，以前就扮过37岁的，也没有被识破。

　　记者：你们只介绍婚托给顾客见面吗？难道就没有真的吗？

　　陈婷：大部分的婚介所，都是婚托多，真的少。我们刚起步，以后做大了，就会介绍真的。其实，所有的婚介所，第一次安排客人见面的，基本上都是婚托。

　　记者：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陈婷：是有道理的。因为婚介所要拉住这些客人做以后的生意，如果第一次就介绍真的，不确定因素太多，要么对方联系不上，要么等很久才来，要么一谈就崩了，太不稳定了，都会影响这个客人以后的生意。所以，第一次见的人很重要，而婚托可以随叫随到，也比较稳得住客人的。

　　其实，每个婚介所都有婚托，只是数量多少而已。

　　20多岁到40多岁的婚托都有

　　记者：你们婚介所的婚托是哪里招来的？大多是什么人？都像你这么年轻吗？有没有已经结婚的人在做婚托？

　　陈婷：我这里的婚托，有的是以前就认识的，都为同一家婚介所做过的，关系比较好，就叫过来了，也有的是红娘带过来的，她们做红娘时间长了，手上也有一些婚托的。

　　一般婚托都是外地人，基本上都是单身的，要么未婚，要么离异，有的婚托也会拉小姐妹一起做。年轻的也有，30多岁的单身外地人多一些。单身的做婚托麻烦少一些，万一有事情，就说是真的在找对象。当然，结婚的也有，我们这里就有一个。

　　记者：你做了这么久，知道杭州有多少婚托？她们互相之间都认识吗？有专门的婚托群体吗？

　　陈婷：我不知道杭州有多少婚托，好像没听说有这样的婚托群体。也有相互认识的，但都是小范围的。我知道，很多婚介所招聘红娘时，其实一部分人是让她们做婚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