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岁的孟生龙在铁路边活了半辈子,现在要搬家了。
据老孟收到的消息,是统一安置到福田市场附近。相比之下,那是一个更好的地段,只是听惯了半夜隆隆的车声,太安静反而不太习惯。
孟生龙说,在人民公社时期,别的大队都是敲钟上工、再敲钟吃饭,他们不需要,大家只要看看哪一列火车通过了,就知道上工和吃饭的时间。
“那个时候火车都是很准时的,”他说:“很少有误点的时候。”
当然老孟未必知道,火车能那么准点,骆介木手腕上那块上海牌机械表可是功劳不小。
孟生龙从小就在铁轨上玩耍,为此没少挨大人的打骂,“火车开过来,我们就跟在后面跑,也不知道是在追什么。”
30岁的时候,孟生龙第一次追上了列车,他开始做贩猪的生意,把一车皮金华两头乌押送到福建去。不过这并不是舒适的客车,根据他的叙述,他第一次坐的火车,是上下两层的闷罐子车,上面是两个贩猪的伙伴,下面是一群猪。火车从义乌车站发出,他趴在车厢的透气孔上,能看到老婆拎着一篮茶叶蛋在月台上兜售。
义乌车站派出所民警沈洪峰也许见过孟生龙的老婆,那些在车站里卖茶叶蛋、冰棍的村民,看到嗓门洪亮,表情严肃的老沈总是挺害怕的。
“他们离列车太近了,十分不安全,”回想起来,沈洪峰笑了:“你看,我们每天就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沈洪峰从部队复员回来,就被分配到车站派出所,当时整个所也只有7个人,月台边的几间平房就是他们的办公室兼宿舍。刚去值班的时候,沈洪峰常常一夜不睡,“火车轰隆隆的声音,就像是从你身上开过去一样。”他抱怨。
抱怨归抱怨,第二天还是要打起精神执勤巡逻,去盯紧各式各样的扒手、骗子、醉鬼。“我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在值班室里睡个好觉!”他说,随着新车站的落成,这个心愿终于实现了。
沈洪峰自己买了一辆汽车,听说老铁路将改造成城市快速干道,他低头片刻:“等路通了,我一定要去兜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