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曾经在浙大华家池边苦读 插图 连诚
昨天上午10点,杭州市中级人民法院。一个强壮的男人,身穿囚服,站在被告席上。
男人36岁,两鬓斑白。
他姓陈,原是杭州一家建设公司(国有企业)的部门副经理。因经理空缺,陈是实际掌门人。
去年,西溪湿地村居改建,大批柿子树(大多30年到50年树龄,也有上百年的)要迁移到其他路段做绿化。陈负责招投标。
杭州一家绿化公司的郭总很想中标,经熟人介绍,找陈帮忙。在陈的帮助下,郭总成功接下首批58棵柿子树的迁移工程。
之后,更大面积的柿子树要迁移。
陈昨天在法庭上说,那段时间,郭总经常去他办公室,看他在看房产方面的书,得知他想投资房产后说:“我们两个合作,搞一个房产公司,我给你500万元干股。”
陈说,这等于两人之间有了默契。
作为专家组成员之一,陈向专家组着重推荐郭总的绿化公司。还在编制招标文件、审核等环节上,为郭总大开方便之门。
此外,陈还故意抬高工程底价。迁移一颗柿子树,成本价不过三五千元,陈故意带专家去栽种条件恶劣的地方,把底价抬高到1万元。
郭总如愿中标,但房产公司并没开起来,陈提出要500万元现金。
陈之前交代说,工程总价3000多万元,他毛算算郭的利润有1500万元,他只拿500万元好处费并不算多。
两个月后,陈分4次收到500万元。前两笔分别是100万元现金,郭总派人用信封装好,套上大塑料袋,在文二路的加油站交给陈。
另外300万元,郭总分两次打入一个朋友的公司账户,由陈提现。
今年7月,西湖区检察院在查办其他案件时,发现郭总有行贿嫌疑,抓来一问,郭把向陈行贿500万元的过程全招了。
“那天,市纪委打电话给我,问我在哪里。我说在浙大科技园。出来的时候,他们的车已经等在外面,我就上了车。”陈说。
受贿的500万怎么花的?陈昨天当庭一一交代。
一、212万元买了一套文鼎苑的房子。房款是刷卡的,一次性付清(案发后,经房产公司特殊处理,房款全数退回检察院)。
二、80万元注册了一家建设公司。检察院追查时,公司账户上只剩下3万元。3万元追回。
三、22万元买了一辆别克君悦轿车。案发后,陈妻变卖了14万多元。退回检察院。
四、还没有用出去的钱,陈分别交给3个朋友保管。现已全部追回。
至今,检察院共追回425万多元,缺口近75万元。陈说,赔不出了。
法庭上,检察官宣读陈妻的一份证言。
陈妻说,听丈夫讲过,有个绿化公司的包工头要给他送钱,数目比较大。她劝丈夫不要拿。事后才知道,丈夫拿了。
去年12月,丈夫叫她陪同去文鼎苑看房,说是帮别人看的。至于丈夫新开的公司,丈夫说是向别人借钱开的。
妻子这样评价丈夫:“事业心很重,很想发展,做事欠考虑。”
最后陈述时,陈从口袋里摸出几张纸,翻开来,一字一顿地念。他说,回想成长经历,追悔莫及……
陈籍贯山东,出生在吉林。3岁时,父亲工伤过世。9岁母亲改嫁。后又几次改嫁。
“一生大部分时间都在学校,其他时间都寄人篱下。童年、青少年时,多次想放弃,最后都挺过来了。”
陈说,自己学习非常用功,成绩从来没出过年级前3名,长期担任班长和学生会干部,“考到同济大学那年,我记得很清楚,就带了400块钱和一个大包,到了上海。5年时间,就靠勤工俭学和助学贷款……大二那年入了党。”
(举证时,检察官提到,从复旦大学追回4万元。庭后打听,陈曾在复旦大学在职读书,案发时读到一半,这4万元是部分学费。)
“我今年36岁,9岁读书,有27年是在学校度过的。1997年参加工作,白天上班,晚上去华家池校区,读书到晚上10点半。后来在浙大读了硕士,管理专业。博士还有一年半就毕业了。”
作为公司副经理,陈月薪只有2000多元,加上跑业务的钱,年薪5万元左右。
“我对不起妻子。”陈哽咽起来,“结婚时,我们两个都在读书。后来慢慢有了房子,有了儿子。妻子现在读博士,儿子才5岁,老母亲一个人在吉林……”
陈止住抽泣,顿了顿,说:“在看守所,我通过第3只眼睛来审视自己,挺后悔的。我学的是时代最前沿的知识,今天站在这里,非常后悔。我的经历很少和别人讲起……”
依据刑法,受贿500万元属数额特别巨大,要判刑10年以上,甚至无期徒刑。
法官择日宣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