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直,31岁,温州人,在杭州念完大学后就成为一名“新杭州人”,拥有7年炒房史。或许曾直并不能代表所有温州购房者的行为和想法,但是当深秋的阳光洒在他身上的时候,我们看见的确实是一个温州炒房者的身影。他一直在强调,杭州开发商其实并不懂温州购房者的心。)
我来自温州的一个县城,那里每年都要经历数次台风的洗礼。有一年台风经过我家头顶的时候,把一艘十几吨的渔船直接撂在我一个远房亲戚的屋顶上。我妈说那次台风有18级,对于这个说法,我一直保持怀疑的态度,因为我妈就是这样一个人,任何事情到了她嘴里,她都自动加上20%。为什么?因为这就是利润。
事实证明,我的猜测是正确的,县志上的记载是16级。不过这一点都不影响我妈对那次台风的极高“评价”。以至于多年后,再有台风经过我们家的时候,我打电话回去问平安,我妈都会牛气冲天地对我说:“18级的台风我都见过了,这风算什么。”这就是我妈遗传给我的最宝贵的东西,那就是在一个灾难肆虐的地方,一种不屈不挠的坚韧和无视灾难的乐观。
我想这种坚韧和乐观,以及对利润的渴望,都应该是炒房者的基本素质。你去看好了,在讨伐万科降价的业主队伍中,温州人肯定是最少的。因为温州人最清楚这就是市场经济的风险,世界上哪有稳赚不赔的生意。所以我很赞同复地·连城国际的态度,很多业主要求复地赔偿楼盘降价后的损失,复地说赔偿没问题,但是要和业主签协议,规定以后如果房价上涨,上涨的收益要归开发商所有。
实际上,我们家在这一年也亏了将近100万元。我爸一贯地没有说什么话,只是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就当花钱买个教训。”其实我也知道,要是这些钱全部放在股市里,亏的就不止是100万了。这也是温州人为什么特别喜欢买房子的缘故,股票投资亏了可能一无所有,买房子再亏毕竟还有房子在那里。当然,这并不是说温州人不炒股,而是用于买房子的资金远远多于炒股的资金。
在我读大学的时候,我的很多亲戚都跑来杭州,而且是呼朋唤友地组团过来的。我舅舅也是其中一员,他跟我描述过他在售楼处看到的壮举,我们的一个乡亲指着一栋楼的模型对售楼小姐说,就这一幢,东边套,6楼开始往上数,除去13和带4的,我全要了。从那以后,杭州人开始奔走相告:温州炒房团来了。
那时候,每当经过乡亲们“扫荡”过的楼盘时,我的目光是仰视的,并不断地猜测乡亲们买的是哪幢楼。在我快毕业的时候,我们家终于出手买了一套学校旁边的房子,但是房价已经从3000多元/平方米涨到了近10000元/平方米,整整翻了三倍。真是那个悔啊,怎么舅舅来的时候爸妈没有来呢。
后来,我有个远房表弟到下沙读大学,他妈就干脆在学校周边买下一套房子“陪读”。后来那个表弟回温州工作,于是就把房子卖掉,赚了一笔钱,真是“陪读投资两不误”。
2002年毕业后我留在了杭州,然后逐渐融入了从温州涌来的炒房大军。这些年来,我倒腾过亲亲家园,追过江景房,抢过地铁房,屡屡得手。直到去年楼市最红火的时候,我们家在九堡排队抢购了3套住宅,在今年的这一轮降价潮中亏了近百万元。
只要你在上半年以前买卖过房子,你就不可能不被狂热的楼市行情所震慑。我的一个高中同学,他在中介挂了一套三华·天运的房子,由于挂价过高一直无人问津。今年5月份,他突然接到中介的电话,说有很诚心的客户要买,而且几乎不还价。就在我的这个同学兴奋不已的时候,又有一个中介打来电话,说还有一个更诚心的客户愿意加价。于是我的这个同学就在两个客户你来我往的加价抢购中莫名其妙多赚了15万元。最后还是他实在不好意思再让买家多出血,在两三轮加价后就爽快卖掉了。然后他用套现的资金去买了一套钱江新城的房子,说这回真要自己住了。很多温州人在杭州买房子的时候,都说是要自己住的,但到了最后总是从一个自住者演变成了炒房者。
从2005年开始,就有很多杭州开发商去温州做推广——当然,2007年除外,因为这一年杭州楼市实在太火爆了。在我看来,大多数开发商对温州人买房习惯的理解是很肤浅的,至少是很不到位的。到温州去参加房交会,或者依靠温州当地媒体组织的看房团,其实根本不可能产生什么实质效果。因为温州人买房子,主要是通过人际传播来完成决策的,亲情与友情才是主要纽带。所以对于开发商来说,如果要吸引温州购房者,最重要的是要好好对待那些已经买了他们房子的温州人,哪怕所有下单者中只有一个温州人,他也有可能带来一个“军团”的购买力。
另外一点,也是被很多开发商所忽视的,那就是所有在杭州买房子的温州人,都会咨询他在杭州的亲戚或朋友——他们的意见非常关键,如果他们对你这个楼盘说一句不好,你到温州广告做死也没有用。实际上,在杭州城市人口中,温州人的基数正在越来越庞大,我经常能在商场里或公交车站上听见有人讲温州话或闽南话。所以,开发商与其兴师动众去温州吆喝,还不如在杭州好好去打动那些身份证是“3303”开头的新杭州人。甚至可以这么说,一个在杭州口碑不好的楼盘,也很难在温州动销。在购房生态中,杭州和温州其实是重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