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在线04月10日讯
老余杭尹家坝片在拆迁了。
缸甏弄,山川巷,尹家坝,鲍家祠堂,马家弄,任家弄,钱家园。这片的7条里弄即将消失,连同它们烙印着的历史痕迹。
这一个星期,老弄堂里陆陆续续来了一些脖子上挂着相机的人,转一圈,摁几下快门。他们都是这里曾经的住户,听说里弄要拆了,希望用照片留住逝去的记忆。
这一带原先的500多户人家,现在还剩下二十来户未搬迁。尽管拆迁在陆续进行,废墟上不停有工人在敲打,他们依旧维持着老生活。
听说我是钱报的记者,老居民们都很乐意跟我聊。“朱记者,我们的故事你们钱报好写写的呀。”真的,他们的故事有着新城特有的味道:新旧交替,留恋与憧憬共生。
鲍家祠堂余杭最老的石库门,小时候常来玩
刘树德,今年65岁,地地道道的老余杭人。10岁前,他曾在尹家坝的这片里弄住过,退休前回到这里住了十多年,几年前才搬进新小区。听说要拆迁了,这几天,他总会端着相机过来转转。
对他来说,这里的每条小弄都记录着他对母亲的思念——赤着脚,在里弄疯跑,每天晚上母亲打着油灯来叫他,在里弄口帮他把脚洗干净了才让进门。
“这块石头几十年前就在了,我曾经磕破过腿!”老刘说儿时的记忆模糊了,但是看到这些就像放电影一样。他拿起相机,给了石头一个特写。
老刘以前住在鲍家祠堂边上,现在已经拆了。站在废墟上,他告诉记者,刚解放那会儿,这里是妇幼保健医院,人来人往可热闹了。当时,他还是个在床底下滚来滚去的小孩,经常溜到那里找看病的小朋友玩,运气好的话还能分到大人哄小孩的半颗糖吃。后来,那边划给余杭造纸厂做宿舍,直到几年前开始动迁,那里的房子从没变过。
老刘说,这里的鲍家台门可以说是“余杭最古老最考究的雕花石库台门”,据说曾住过一个晚清秀才,因教书失业,生活无着落,变成孔乙己第二。“我当然没见过他,不过小时候经常在这里跳进跳出玩。”
南渠街最后的补锅匠,担心要“下岗”
许师傅坐在南渠街上,正专注地修锅,背后是被老余杭人称为京杭运河最南端的南渠河。
6年前,许师傅从余杭酒厂下岗,修锅修水壶成了他谋生的手段。每天,他都会准时出现在南渠街上,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条街因为临河,从来都是最热闹的,小商贩都喜欢上这儿摆摊,补胎的修锅的卖小杂货的,满满当当,摆得整条街都透着浓浓的市井味儿。
现在,这里是老住户们镜头聚焦最多的地方。
在这里,记者遇到了开车带女朋友来拍照的林先生,这条街是他恋爱时最多的谈资。他小时候曾在这里住过很长一段时间。“你们看到的这个楼已经是后来造的了,本来是朝西的平房,后来重建成朝北也就是朝河的平房,10多年前又拆过一次,再建成你现在看到的6层高的房子。”
第二次拆的时候林先生还小,他觉得很有意思,因为他和小伙伴在废墟里能找到很多铜钱之类的小玩意。不过,这次,他觉得蛮伤感的,因为拆了,保留着童年记忆的老房就真的没了。
同样的,许师傅也伤感,自从大部分老居民搬走了,就没啥生意了,“现在谁还补锅呢?我以后也会搬到那边去,还不知道让不让修?”老许指指西边的新小区说。
山川巷做了23年清明团子,以后卖到新小区
任家弄、马家弄、山川巷这3条里弄挨得很近,纵横交错构成了这一带主要的百姓生活区。家住马家弄的陈奶奶从她爹那里接手房子后一直住在这里,她的几个女儿都已搬到杭州市区。
她给记者看了她老爹留下的分家记录簿,这是一本民国时期用蝇头小楷书写的小本,从记录中可以看出这里的房子80多年来没有变过,甚至连房子外用来晒谷子的场地都基本维持着原貌,只有房子内部的装修留着一代代人的印记,陈奶奶笑说房子结实得很。
20多年前,山川巷发生过一次火灾,虽然火势不大,但由于老房子防火性能差,还是烧掉了两三间房。这个火灾在老江的记忆中尤其深刻,因为差点烧到了他家。
这些天,老江一直在搬家,新家在山西园小区,每次都用三轮车搬一点儿,等搬完,这里也差不多拆完了。
老江在山川巷做了23年的清明团子,算是老余杭尹家坝一绝。尽管他对这里有着割舍不断的感情,还是很希望能早点拆迁完,新小区能早点造好,“老房子问题多,烧起来就是一大片连着烧,跑都跑不掉”。至于清明团子,他深信即使这里变成了新小区,照样能卖得很火。
编后
里弄消失后,取而代之的将是新楼新社区,一些老居民也会回到这里。
老居民对里弄的感情是复杂的。他们留恋里弄悠长的叫卖声、坐在邻居家串门闲聊的自在劲,也向往新楼宽敞的房间、齐全的厨卫和新社区完备的服务设施。
从旧到新,本来就是城市前进的轨迹。不管是否愿意,生活就在新旧的层叠交错中,裹挟着你我走到今天。
只是,我们更希望逝去的是老旧落后的生活方式,而旧的情感、旧的文化、旧的记忆能延续下去,融入新的生活中。
说不成,在新小区里,许师傅还会在门口做着补锅修水壶的活儿,老江还是推着车子卖清明团子,老邻居们也还能坐在小区花园里聊天晒太阳……